13
日子在医院的白色光影里无声流淌。林晓依旧是那个温婉干练的林医生，只是看向江陵的目光里，那份仰慕和期待，渐渐沉淀为一种深切的、带着释然的关怀。她经常带着水果或鲜花看望苏禾。
说来也怪，失忆的苏禾对周围所有人都保持着一种疏离的警惕，唯独对林晓放下戒备。
“苏禾你知道吗？你唱歌很好听。”
苏禾迷茫的摇摇头。
“江医生，就是经常来看你的那个男医生，以前也很喜欢听你唱歌。”
苏禾空洞的眼神里会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像是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转瞬即逝。她不回应，只是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角。
看着江陵几乎将所有心力都倾注在苏禾和小月亮身上，看着他眼中那份失而复得的珍视和小心翼翼的守护，林晓心底最后一丝残存的、不切实际的侥幸也终于烟消云散。
——
“走开！别碰我！”
苏禾猛地一缩，她惊恐地看着江陵拿着水杯靠近的手。
她的反应太过激烈，两个护士闻声跑进来，看到苏禾惊恐的蜷缩在床角，而江陵拿着水杯表情错愕。
“苏小姐，别怕！江医生只是想给你递水！”林晓连忙上前安抚苏禾。
苏禾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住林晓的胳膊，指着江陵：“他总是看着我，还、还想靠近我，他想干什么？！他是坏人！让他走！让他走！”
病房里一阵小小的骚动。江陵尴尬的杵在原地，手中还握着那个无辜的水杯，酸涩和无力感瞬间将他淹没，他所有的小心翼翼在她眼中却成了图谋不轨的骚扰。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苍白无力。他只能默默地放下水杯，垂着头走出病房。
走廊里，江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透着一股浓重的疲惫和挫败。林晓走出病房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打趣：“真没想到啊，我们仁和医院大名鼎鼎、多少小姑娘芳心暗许的江大主任，也有被人当成流氓、避之唯恐不及的一天。”
江陵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苦笑道：“我只是想照顾她。”
“我知道。”林晓的声音柔下来：“但对她来说，现在的你，就是一个陌生的、让她感到不安的男性。她的防备是本能，尤其她还经理了那些不好的事情。”她指的是苏禾在酒吧和绑架中的遭遇，这些江陵都告诉过她。
“慢慢来吧，她现在就像一个受到巨大惊吓的孩子，重新建立信任需要时间和耐心。”
江陵的手机急促响起，是儿童血液科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护士激动的声音：“江医生！醒了！小月亮醒了！”
江临甚至来不及跟林晓多说一句话，拔腿就朝着儿童血液科狂奔而去。
小月亮的眼睛圆圆的睁着，小嘴微微张着，发出极其微弱的气音：“妈妈妈”
强压下心头的激动，放轻脚步走到床边，他俯下身，温柔的拉着小月亮的手：“小月亮乖，爸爸在这里”
小月亮的目光迟缓地聚焦在江陵脸上，发现不是妈妈不适的皱了皱眉头：“妈妈疼”
深吸一口气，强忍着酸楚，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拂过女儿苍白的小脸，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小月亮乖，等医生伯伯把小月亮治好了就不疼了，再忍一忍好不好？妈妈也生病了，在另一个病房里休息。”
小月亮迷蒙的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小嘴一瘪：“妈妈也生病了？”
“嗯，但妈妈她也很想小月亮，但是医生伯伯说，妈妈现在身体还没好，不能马上来看小月亮。”
他顿了顿，看着女儿懵懂又担忧的眼神，继续柔声道：“妈妈知道小月亮醒了，一定特别特别高兴！她会好好养病，小月亮也要乖乖的，快快好起来。等小月亮身体棒棒的，妈妈身体也棒棒的，就能马上见面了，好不好？”
小月亮似懂非懂地看着江陵温柔又坚定的眼睛，那熟悉的安全感渐渐驱散了找不到妈妈的恐慌，虽然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但终于不再哭闹着要妈妈，只是小声地哼唧着：“小月亮，乖乖等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