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当夜,一辆皇城司的黑色马车在一队番子的押送下,驶向大牢。
马车里,坐着伪装成皇城司高级头目的张墨和两名影卫——他们的装扮、令牌甚至口音都无懈可击,这得益于睚眦多年来的积累和影卫高超的伪装术。
在大牢门口,守卫仔细查验了令牌和公文。“头目”张墨不耐烦地呵斥了几句,抱怨冯大人急着提审重犯,耽误了事谁负责?守卫不敢多问,连忙放行。
进入阴森恐怖、充斥着血腥和哀嚎的大牢内部,在一名被买通的低级狱卒的暗中指引下,他们迅速找到了关押“玄武”的单独牢房。
“玄武”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但眼神依然保持着一丝清明。当他看到“皇城司”的人进来时,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奉冯大人令,提审犯人‘甲柒’。”张墨沉声道,同时暗中对上了睚眦最高级别的紧急识别暗号。
“玄武”的眼睛猛地睁大,难以置信,随即闪过一丝激动,但立刻低下头,掩饰过去。
手续“办妥”,两名影卫架起虚弱的“玄武”,迅速向外走去。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走出内牢大门时,迎面撞上了皇城司指挥使冯坤的心腹,副指挥使赵干。赵干生性多疑,恰好今夜心血来潮来巡查大牢。
“等等。”赵干拦住了去路,目光狐疑地扫过张墨等人:“提审‘甲柒’?我怎么没接到冯大人的命令?你们是哪个衙口的?令牌再给我看看。”
气氛瞬间紧张到极点。两名影卫的手悄然摸向腰间的短刃。牢房通道狭窄,一旦动手,必然陷入重围。
张墨心中电转,面上却露出谦卑又略带焦急的笑容,上前一步,一边递上令牌,一边压低声音道:“赵大人,小的们是奉了冯大人的密令,此事关乎……信王余党。
大人吩咐要绝对保密,您看……。”
赵干又仔细看了看令牌,听到“信王余党”和“密令”,犹豫了一下。冯坤确实经常有些秘密行动不经过他。
就在他迟疑的瞬间,张墨对身后影卫使了个眼色。架着“玄武”的影卫看似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引得旁边守卫下意识去扶。
“废物,连个人都架不好。”张墨假意骂了一句,顺势上前一步,身体恰好挡住了赵干的部分视线。
电光火石间,另一名影卫指尖弹出一颗极小的石子,击中了远处通道墙壁的火把插销。插销松动,火把“哐当”一声掉落在地,火焰闪烁,通道光线一暗。
“怎么回事?!”守卫们一阵骚动,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快走,别耽误大人办事。”张墨趁机对赵干说了一句,然后立刻催促手下:“赶紧把人带走。”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和赵干尚未反应过来,张墨一行人迅速架着“玄武”走出了内牢大门,快步走向停在外面的马车。
赵干看着他们的背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出来,便没有立刻深究。
马车迅速驶离皇城司大牢区域,拐入复杂的巷道,连续更换了三次车驾和伪装,最终将“玄武”送入一个绝对安全的院子。
直到半个时辰后,冯坤接到赵干的报告,感觉事有蹊跷,亲自核查才发现上当。
重犯被人在眼皮底下救走,冯坤气得当场拔刀砍翻了一个守卫,整个皇城司再次鸡飞狗跳,全城大索,却一无所获。
这次成功的营救,极大地鼓舞了残存睚眦人员的士气,也向皇城司宣告:睚眦并未被彻底摧毁,它的反击凌厉而有效。
张墨在圣京的暗中行动,虽然隐秘,但其造成的影响却逐步显现。
皇城司指挥使冯坤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信王党案未能进一步扩大,重要证人被杀,重犯被劫,北疆谍网似乎死灰复燃却又更加难以捕捉。
这一切都让皇帝赵铎对他产生了严重的不满和怀疑。
“废物,一群废物。”赵铎在宫中再次大发雷霆:“连几个北疆细子都抓不干净,朕要你们何用?冯坤,你是不是也想学那刘成?”
冯坤跪在地上,汗如雨下,连连磕头:“陛下息怒,臣罪该万死。只是这伙北疆睚眦,实在狡诈异常,而且其行动风格狠辣精准,不似寻常细作,倒像是受过极其专业的战阵刺杀训练。
臣怀疑,是否有北疆极高层级的人物,甚至可能亲临圣京指挥?”
赵铎闻言,猛地一愣,随即脸上掠过一丝恐惧:“极高层级?难道是那张墨逆贼派了他的影卫头子来了?或者……难道他敢亲自来?”
这个想法让他不寒而栗。如果北疆之主真的潜入了他的京城,那他的安全……
“查,给朕查。”赵铎的声音因恐惧而尖利:“加强皇宫守卫,所有进出人员严加盘查。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潜藏的老鼠给朕揪出来,尤其是可能的外来高手。”
皇帝的恐惧迅速转化为更疯狂的镇压。圣京的戒严升级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不仅针对平民,甚至开始对一些低阶官员和勋贵进行盘查,闹得人心惶惶,怨声载道。
朝堂上,一些原本保持中立的大臣也开始对皇帝和皇城司的倒行逆施感到不满。
这种紧张的气氛,反而给张墨的后续行动带来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便利。
混乱和恐惧是最好的掩护,皇城司的精力被分散,许多原本小心翼翼的官员开始暗中寻找新的出路,这为睚眦的渗透和策反提供了新的机会。
张墨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他深知此行目的已基本达到:清理了叛徒,救出了关键人员,初步重建了网络骨架,沉重打击了皇城司的气焰,甚至间接加剧了朝廷内部的矛盾。
是时候考虑撤离了。但他还需要做最后一件事:给这场暗战,留下一个让赵铎和冯坤永远铭记的“告别仪式”,并为自己最终的南下,埋下一颗更深的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