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着冰冷的木门，凌云剧烈地喘息着，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与尚未干涸的血迹混在一起，带来一阵刺痒。门外，赵虎压抑着痛苦的咒骂声和跟班们慌乱的询问声隐约传来，随后是逐渐远去的、不甘心的脚步声。
显然，他最后那番故作镇定的话和精准狠辣的一击，暂时镇住了那群欺软怕硬的家伙。
但也只是暂时。
“呼…呼…”凌云滑坐在地上，身l的虚脱感和精神的极度紧张让他几乎要再次晕过去。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依靠那一点刺痛强迫自已保持清醒。
一天！
他只有一天的时间！
三块下品灵石，对于前世的他来说或许不值一提，但对于现在这个一穷二白、命如草芥的外门弟子凌云，无异于一座压在头顶、随时可能坠落的大山。
原身的记忆碎片不断涌现，更加清晰地告诉他这个任务的艰巨。外门弟子获取灵石的途径极其有限：每月固定的例钱一块，需要下个月初才能领取；完成宗门发布的杂役任务，报酬微薄，往往几个任务才能凑够一块灵石；偶尔走大运在山间发现低阶灵草或材料，上交宗门换取少许报酬。
无论哪一条，都无法在一天内凑齐三块灵石。
去借？原身性格懦弱，资质又差，根本没什么朋友，唯一还算友善的柳明，恐怕自已也穷得叮当响。去偷去抢？且不说有没有那个本事，风险也太大，一旦被发现，宗门律法可不是摆设。
似乎…真的走投无路了。
绝望的情绪如通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上来。
就在他心神即将失守之际，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屋内——那张破木桌、那个旧木箱、那个缺口的陶碗…
忽然，几行淡蓝色的字迹毫无征兆地再次浮现，并非针对某个人，而是覆盖在了那只破旧的陶碗之上：
【物品：粗陶碗】
【材质：劣质黏土】
【状态：破损（缺口约17）】
【评价：凡俗器物，无价值。】
凌云猛地一愣，心脏再次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起来。
这能力…不仅能看人，还能看物？
他猛地集中精神，尝试着将“视线”投向那个旧木箱。
【物品：杉木箱】
【材质：普通杉木】
【状态：老旧，榫卯结构轻微松动】
【评价：凡俗器物，无价值。】
又看向身下的硬板床。
【物品：硬板床】
【材质：杨木，干草垫】
【状态：使用过度，舒适度极低】
【评价：凡俗器物，无价值。】
一连尝试了好几次，屋内几乎所有东西都被他“鉴定”了一遍，结果无一例外，都是“无价值”的凡俗器物。
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之火，似乎又要熄灭了。
这能力难道只能鉴定破烂吗？等等！
凌云脑中灵光一闪！既然能鉴定物品，那能不能…鉴定功法？
他立刻盘膝坐好，努力回忆原身修炼的那部烂大街的《青岚基础炼气诀》。这部功法是青岚宗发给所有外门弟子的入门功法，中正平和，但也意味着进展极其缓慢，尤其是对原身这种资质低劣的人来说。
当他开始在脑海中观想那篇晦涩口诀和简陋的运行路线时，惊人的变化发生了！
他眼前的视野仿佛被彻底刷新，原本那篇依靠死记硬背、诸多地方囫囵吞枣的功法文字，旁边开始瀑布般刷出无数淡蓝色的细小注释和箭头！
【“气沉丹田”，效率低下，建议灵息过膻中后，下沉三分，转走鸠尾，可提速一成七。】
【“凝神聚气”，神识消耗过大，于印堂穴微散三分，反易收拢。】
【此处灵息运转冗余，绕行手太阴肺经一段无必要，可直接…】
【整l循环路线可优化17处，优化后效率预计提升百分之四十三…】
凌云彻底呆住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这哪里是什么鉴定能力？！
这分明是一个超级功法优化、漏洞检测、效率提升的外挂！是超越这个世界认知的、降维打击般的理解力！
用前世的术语来说，就像是用最顶级的ide和调试工具，来修改优化一段记是bug和冗余代码的原始程序！
狂喜！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冲垮了之前的绝望！
他强压下立刻按照优化方案尝试修炼的冲动，因为他知道，当务之急不是修炼，而是搞到灵石，先活下去！
有了这个能力…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通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功法可以优化，那…丹药呢？草药呢？甚至是…炼丹的过程呢？
原身的记忆里，外门弟子除了修炼和杂役，还有一个重要的内容——工作。宗门设有丹堂、器堂、符堂、灵植堂等，需要大量低阶弟子打下手，处理边角料工作，美其名曰“历练”，实则就是廉价劳动力。
原身因为手脚笨拙，资质又差，通常只能分配到最辛苦、最没技术含量的砍柴、挑水等工作，报酬最低。
但现在…
凌云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他猛地站起身，虽然身l依旧虚弱，但精神却亢奋无比。
他需要一份工作，一份能接触到丹药、草药或者相关材料的工作！哪怕只是最底层的杂役！
而外门之中，能接触到这些的，首选自然是——丹房！
负责分派杂役任务的，是外事堂的一个执事。凌云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衫，推门而出，朝着记忆中外事堂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偶尔遇到的外门弟子看到他，目光都有些异样，显然早上他让赵虎吃瘪的事情已经小范围传开了。有人惊讶，有人疑惑，更多的是幸灾乐祸，等着看他明天交不出灵石的下场。
凌云目不斜视，心中冷笑。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来到外事堂偏殿，负责分配任务的是一位姓王的中年执事，面相刻板，正低着头翻看一本账簿。
“王执事。”凌云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王执事抬起头，看到是凌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和不耐烦：“是你啊。怎么，昨天的伤好了？今天想要什么任务？后山还缺个劈柴的，或者去百草园挑粪？”
言语间的鄙夷毫不掩饰。
凌云心中微怒，但脸上却不动声色，甚至挤出一丝谦卑的笑容：“多谢执事关心。弟子…弟子今日想去丹房帮忙，哪怕是处理药渣、清洗丹炉之类的杂活也行，请执事成全。”
“丹房？”王执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上下打量着他，“就你？凌云，你几斤几两自已不清楚？丹房的活是你能干的吗？万一毛手毛脚弄坏了东西，把你卖了都赔不起！去去去，别在这儿添乱，老老实实去劈柴！”
果然不行吗…凌云的心沉了下去。等级森严，偏见如山。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另想它法时，旁边一个刚交完任务、准备离开的瘦小弟子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犹豫了一下，插嘴道：“王…王执事，丹房西侧那个废弃的‘灰烬房’，不是一直缺人吗？就是处理炼废的药渣和垃圾的那个…李老头都抱怨好几次了，说一个人忙不过来，味道又大，根本没人愿意去…”
王执事闻言，皱了皱眉，似乎想起了确实有这么个又脏又累、毫无油水的苦差事。他再次瞥了一眼凌云，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
“哦？你确定要去？那地方可是连杂役都不愿意待的‘毒地’，听说待久了，吸多了那些废丹毒气，可是会损毁根基的，你这本来就没啥希望的根基…”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等着凌云知难而退。
损毁根基？凌云心中一动。对于普通弟子来说，这确实是致命的缺点。但…
他眼中蓝光微不可查地一闪，看向王执事桌上那本账簿，关于“灰烬房”的简单描述和信息瞬间流入脑海——【主要处理：炼废药渣、丹毒沉淀、炉灰…伴有微量毒性挥发，长期接触确于修行不利…】
风险存在，但…
“弟子愿意去！”凌云斩钉截铁地说道，语气没有丝毫犹豫，“请执事分配！”
王执事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真会答应，随即像是打发瘟神一样挥挥手：“行行行，你自已要找死，我也不拦着。去吧去吧，记好了，一天工钱算你半块灵石！爱干不干！”
半块灵石！比劈柴挑水还不如的廉价！但凌云没有任何异议。
拿到任务令牌，他转身就走，脚步甚至带着一丝急切。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王执事不屑地嗤笑一声：“烂泥扶不上墙。”转头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
而那个瘦小弟子，看着凌云迅速消失的背影，脸上却露出一丝好奇和不解。
按照令牌上的指示，凌云越走越偏僻，空气中的药味逐渐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焦糊、酸腐和某种怪异腥甜的刺鼻气味所取代。
最终，他在一片明显被隔离出来的偏僻角落，找到了那间所谓的“灰烬房”。
那是一座低矮、破旧的石屋，墙壁被熏得漆黑，房顶冒着淡淡的、色彩诡异的烟气。屋外堆积如山的，是各种颜色怪异、散发着浓烈气味的废渣和垃圾。一个穿着破烂、头发灰白、背影佝偻的老者，正有气无力地拿着一把巨大的铁锹，费力地将一堆冒着绿烟的粘稠废渣铲到独轮车上。
这里的环境恶劣程度，远超凌云的想象。
然而，就在他踏入这片区域的瞬间，他的视野，彻底被引爆了！
无数淡蓝色的信息流，如通决堤的洪水般，疯狂地从他眼前涌现！
【检测到大量废弃材料：清心草（药性流失93，根部残留7可利用）…】
【检测到废弃材料：火蟾酥（淬炼失败，毒性混合，可分离提取微量‘燥火粉’）…】
【检测到废弃材料：百年茯苓（碳化过度，中心残留指甲盖大小未完全碳化组织，蕴含少量土属性灵气）…】
【检测到废弃丹毒：三氧化二砷、硫化汞混合物（高毒性，但结构不稳定，可在特定条件下分解为…）】
【检测到…】
【检测到…】
信息流多得几乎要让他的大脑宕机！
在那令人作呕的恶臭和漫天飞舞的灰烬中，凌云僵立在原地，瞳孔中倒映着漫天飞舞的淡蓝色数据洪流。
他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丝毫的嫌弃与绝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发现了一座无人识得的——
宝藏的光芒！
这哪里是什么毒地垃圾场？
这分明是…一座等待着他去发掘的——
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