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的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声音不高，却瞬间炸空了林渝所有的思绪。
耳廓残留着被温热气息拂过的痒意，那句话却在脑海里掀起海啸。
变成真的？什么变成真的？怎么变成真的？现在吗？在这里？
林渝猛地睁开眼，对上近在咫尺的那双深眸。
里面不再是录制综艺时的冷淡疏离，也不是洗手间里带着玩味的压迫，而是一种……他完全看不懂的、浓稠的、几乎要将他吞没的暗涌。
恐惧和另一种更加陌生、更加慌乱的情绪攫住了他。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沙发边缘弹起来，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咚”一声撞上冰冷的墙壁。
“沈、沈老师！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他声音抖得厉害，眼圈不受控制地泛红，像只被逼到绝境，只能虚张声势露出一点柔软肚皮的幼兽，
“您到底想怎么样？耍我很好玩吗？看我吓得屁滚尿流您就开心了？是！我是写了不该写的东西！我错了！我道歉！我退圈行不行？我消失！我保证再也不出现在您面前！求您了，别这样……”
说到最后，声音里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哭腔和恳求。
他是真的怕了。
沈淮的行为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这种不上不下、反复被吊着、不知道下一秒是死刑还是更可怕的极刑的感觉，比直接给他一刀还折磨人。
沈淮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和微微颤抖的嘴唇，眼底那片浓稠的暗涌似乎波动了一下。
他依旧维持着微微前倾的姿势，没立刻逼近，只是目光沉沉地锁着他。
“耍你？”他重复，语气听不出喜怒，“你觉得我很有空？”
“那不然呢？！”林渝被这种态度彻底激怒了，那点残存的酒精和累积的委屈恐惧混合在一起，烧掉了他最后一丝理智和敬畏，
“你不是耍我是什么？！记得我写的东西！一次次拿出来说！把我叫到房间来！说这些……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不是耍我难道还是认真的吗？！”
他吼完，胸口剧烈起伏，喘着气瞪着沈淮，像只炸毛的猫。
沈淮沉默地看着他，几秒后，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不是愉悦的笑，更像是一种……自嘲？
他终于彻底站起身。
睡袍的带子因为动作又松了些，领口敞开着，露出线条流畅的胸腹肌理。
他一步步朝林渝走过来。
林渝后背紧紧贴着墙壁，冰凉的触感无法缓解他浑身滚烫的战栗。
他想跑，可双腿像灌了铅，被沈淮的目光钉在原地。
沈淮走到他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l温。
他抬手，林渝吓得猛地闭上眼，缩起脖子。
预想中的触碰没有落下。
那只手越过他的耳侧，撑在了他身后的墙上。
又是一个熟悉的、无处可逃的禁锢姿势。
“林渝。”沈淮叫他的名字，声音低哑，砸在寂静的空气里，带着某种沉重的分量。
林渝睫毛颤抖着，不敢睁眼。
“看着我。”命令的口吻，不容拒绝。
林渝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一点点掀开眼皮。
沈淮的脸就在眼前，灯光从他身后打来，勾勒出深邃的轮廓，眼神却沉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只能感受到那目光如有实质，滚烫地落在他脸上。
“我最后问你一次，”沈淮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字都清晰无比，“那篇小作文，从头到尾，每一个字，都是你胡编乱造，酒后失言？”
他的语气太认真，太反常，让林渝混乱的大脑产生了一丝迟疑。
他本能地想点头，想再次否认，可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难道……沈淮真的……
不，不可能。他是谁？自已是谁？这太荒谬了！
见他不回答，沈淮又逼近了半分，两人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
雪松的气息混着淡淡的酒意，彻底将林渝包裹。
“如果不是，”沈淮的目光落在他因为紧张而干燥的唇瓣上，喉结轻微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哑得厉害，“如果……有哪怕百分之一，是你想要的……”
他顿住了，像是在克制什么，呼吸微微加重。
林渝的心跳快得要爆炸，血液疯狂地涌向四肢百骸，又凝固在血管里。
他眼睁睁地看着沈淮的脸越来越近，那双总是盛着冰霜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几乎称得上是……渴望的东西。
“沈……”他徒劳地张了张嘴，却只溢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沈淮的额头轻轻抵住了他的额头。
肌肤相贴的触感让林渝猛地一颤，全身过电般酥麻。
“那我告诉你，”沈淮的声音贴着他，气息交融，每一个字都像烙铁一样烫进他耳膜，“我不是想耍你。”
他的唇几乎要碰到林渝的，声音低得如通梦呓，却带着毁灭性的力量：
“我想把它变成真的。”
“现在，”他的指尖，终于轻轻碰了碰林渝滚烫的耳垂，激起一阵剧烈的战栗，“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