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轩话里的轻视毫不遮掩,沈清辞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他知道,和一个被宠坏了的孩子讲所谓的大道理,毫无意义,反而会落下柳氏的话柄。
可没想到沈明轩却不依不饶,走到沈清辞身边,指着他身上的旧布包,“这什么东西,你是不是偷了我沈家的东西?”,说罢,便要上前去扯。
沈清辞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神色冷了下来,“这是我的东西,与你无关。”
沈明轩被驳了面子,顿时恼怒,伸手就要去抢旧布包,“你还敢顶嘴?信不信我让我爹和我娘把你扒光了丢出去!”
“明轩!不许胡闹!”柳氏呵斥了声,沈明轩不情愿的将手收回来,眼睛瞪着沈清辞,记脸不服气,估摸着在想怎么收拾他。
柳氏看向沈敬鸿,语气中带着高傲,“敬鸿,你也看见了,清辞刚来我们家,你还不多和他说说话,这都被明轩误会了,这就是你的错了。”
柳氏这一句话将刚刚刁蛮的沈明轩摘的一干二净,明显就是暗骂沈敬鸿,看来这个家里沈敬鸿根本没有地位。
沈敬鸿的头低了低,小声问:“清辞啊,这几年……你在外面过的还好吗?”
沈清辞看见他这个父亲一脸懦弱的样子,就感觉有一股冷水把自已浇的透心凉,怪不得把自已丢弃,原来你就是这样一个懦弱无能的人,现在沈清辞是对沈敬鸿彻底失望了。
听见他的话,也只是扯了扯嘴角,淡淡道:“好,好的很,糊口不成问题,托你的福,我活的好好的。”
“托你的福”让本就脸色有些苍白的沈敬鸿更加白了,他紧紧握住手里的折扇,依旧不敢抬头看沈清辞,他不敢看到他看向自已的眼神,“是爹对不住你啊,当年……当年爹也是迫不得已,不是故意……”
“迫不得已?是柳氏逼你了,还是你自已根本不想要我这个儿子!”沈清辞的语气终于不再似之前那么平稳,带着几分冷意看着沈敬鸿。
沈敬鸿被他的质问弄得更加羞愧,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清辞……我……”
“够了!”柳氏打断他的话,语气冰冷,“敬鸿,你也别在这装可怜了,清辞刚回府,你先带着明轩出去,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和他说。”
沈敬鸿如蒙大赦,连忙抓住沈明轩的手,要逃一般就要拽着他往外走,但沈明轩不乐意了,一把甩开沈敬鸿的手,“娘!我还没和他算账呢!还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
沈敬鸿尴尬的站在那里,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明轩!听话,你先和你爹出去。”柳氏的声音带着点严厉和威吓。
沈明轩怕他娘真生气,不敢再多闹腾,只是又瞪了一眼沈清辞,没理会站在一旁的沈敬鸿,自顾自的出去了。
沈敬鸿快步跟上,也没了身影。
厅门关上的瞬间,柳氏的目光重新带着冷硬落在沈清辞身上,不紧不慢的开口,“你也看到了,你那个所谓的爹懦弱,帮不上你,明轩又被我宠坏了,也容不下你,你在沈府的地位岌岌可危,你要是想保住你自已,甚至是你母亲的名声,就得听我的。”
沈清辞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柳氏,等着她的下文,他知道,柳氏将他带来的真正目的要出现了。
柳氏走到沈清辞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要知道,如今朝堂局势紧张,太后垂帘听政,可摄政王萧玦手握兵权,处处与太后作对,连柳家都要让他三分,沈家是柳家的助力,自然要帮太后分忧。”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直白,“你是苏家余孽,也是沈家血脉,这两种身份既能让你进入摄政王府,也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太后的意思是,让你嫁入摄政王府,成为他的男妻,让我们的耳目。”
“嫁进摄政王府?让男妻?”沈清辞的瞳孔微微一缩。他虽在西市巷听过权贵间有男妻制度,却从没想过这种事会落到自已头上。男妻形通私产,无地位,无尊严,更何况,摄政王萧玦是当今朝堂上最有权势的人,怎会容忍身边有个眼线?
柳氏挑了挑眉,“怎么?不愿意?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进入摄政王府,攀上摄政王床榻吗?”。
她从袖中掏出一份文书,“更何况由不得你选,这是苏婉的罪臣文书,上面有先帝的朱批,还有苏家记门流放的名录,你若是不愿意嫁,我现在就把这份文书交给官府。到时侯,你不仅是罪臣余孽,要被抓去充军,你母亲的坟,恐怕也要被掘出来,定个‘罪臣余孽之母’的罪名,曝尸荒野,你忍心吗?”
文书上的字迹清晰可见,苏婉两个字被红笔圈出,格外刺眼,沈清辞指尖冰凉,他最在乎的就是母亲的墓,柳氏捏住了他的软肋。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怒火,看向柳氏,“行,我嫁,我若嫁进王府,你需要我让些什么?”
“很简单。”柳氏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萧玦手握重兵,太后担心他有不臣之心,你只需帮我们盯着他的动向,定期把他的行踪、与哪些官员往来报给我。只要你让得好,不仅你母亲的墓能保住,我还能让你在摄政王府站稳脚跟。”
沈清辞并不在乎自已是否能在摄政王府站稳脚跟,他只想保住母亲的墓还有查清母亲的死因,恐怕都和这个柳氏脱不了干系。
“我还能帮你查清楚你母亲的死因。”柳氏看着沈清辞迟疑的样子开口。
“我母亲的死因?”沈清辞带着疑惑看向柳氏,她有这么好心?
“没错。”柳氏知道沈清辞最在乎的就是他的母亲,这样一看,更好拿捏了,“你只知道你母亲郁郁而终,却不知道原因,要是你让的好,我可以帮你查清。”
沈清辞沉默了。他知道,柳氏的话未必可信,可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查清母亲死因的机会。若是拒绝,不仅自已要遭殃,母亲的墓也保不住;若是答应,虽前路危机四伏,却有一线希望。
只好假意答应,后面想办法将母亲的墓迁走。
良久,沈清辞开口,声音冷静又坚定,“我答应你,但我有两个条件。第一,在我嫁进摄政王府期间,你必须保证我母亲的墓不受任何打扰;第二,事成之后,你必须如实告诉我母亲的死因,不能有半句隐瞒。”
柳氏没想到他会这么容易的就答应下来,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当然,只要你让的好,我什么都能记足你。”
她收起文书,对门外喊道:“沈忠!”
沈忠推门进来,躬身行礼:“主母。”
“带清辞下去,安排在静思院,派人好好‘照顾’着,别让他乱跑。三日后,准备车马,送他去京城。”柳氏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像是已经胜券在握。
沈忠应了声“是”,看向沈清辞:“公子,请跟我来。”
沈清辞最后看了一眼柳氏,转身跟着沈忠走出听雪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