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坐落于京城权贵云集的东区,朱漆大门高耸,门前两尊石狮子威武肃穆,门楣上御笔亲书的“镇国公府”四个鎏金大字,在夕阳下熠熠生辉,彰显着府邸主人尊崇无比的地位。
林羽在“百花楼”听了一下午的曲,又小酌了几杯,直到日头西斜,才慢悠悠地骑马回府。心中的郁闷稍解,但赵蟠那张得意的脸仍不时在他眼前晃动。
刚到府门,早有机灵的小厮迎上来牵马坠蹬。门房恭敬地行礼:“二爷回来了。”
林羽“嗯”了一声,迈步进府。穿过几重仪门,绕过影壁,府内的景象豁然开朗。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庭院深深,林木葱郁,无不透露出百年公府的底蕴与气派。仆役们见到他,纷纷避让行礼,态度恭谨,但与对待世子林啸时的那种发自内心的敬畏,又略有不通。
他先去了母亲镇国公夫人所住的正院请安。夫人见他回来,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拉着他问长问短,又叮嘱他少饮酒,早些歇息。林羽敷衍地应着,心中却暖洋洋的。在这个家里,母亲是最疼他的人。
从正院出来,他本想直接回自已的院落,却见大哥林啸从父亲的书房方向走来。林啸年长他五岁,面容刚毅,身形挺拔,穿着常服也难掩一身英武之气。他如今已在军中任职,行事稳重,颇有乃父之风,是朝野公认的镇国公接班人。
“大哥。”林羽唤了一声。
林啸停下脚步,看着弟弟,眉头微蹙:“又出去野了一天?听说你上午在城外跟赵侍郎家的公子赛马,还起了冲突?”
消息传得真快。林羽撇撇嘴:“是他先使绊子,卑鄙无耻。”
“赵蟠其人,心胸狭窄,你何必与他一般见识?”林啸语气带着责备,“父亲近日为朝中之事烦忧,你安分些,莫要再给家里添乱。”
又是这句话。林羽心里有些不耐烦,嘟囔道:“我能添什么乱?不过是些小辈间的玩闹罢了。”
“玩闹?”林啸神色严肃起来,“羽弟,你也不小了,该懂点事了。朝堂之上,风云变幻,我们林家树大招风,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被人拿来让文章。须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林羽最不爱听这些大道理,尤其是从一向优秀的大哥口中说出,更让他觉得憋闷。他梗着脖子道:“大哥教训的是。若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说完,不等林啸再开口,便转身朝着自已院子的方向走去。
身后传来林啸一声无奈的叹息。
回到自已精致却略显空旷的院落,贴身大丫鬟锦屏早已备好了热水和干净衣物。沐浴更衣后,林羽屏退了左右,独自坐在窗前,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发呆。
大哥的话,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他明白大哥是为他好,为家族好。可他天生就不是大哥那样严谨克已的人。他喜欢自由,讨厌束缚。难道生在公侯之家,就注定要活得如此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吗?
他想起童年时,父亲还未像如今这般忙碌严肃,曾手把手教他骑马射箭,夸他天赋过人。母亲也曾抱着他,说只愿他一生平安喜乐。是从什么时侯开始,一切变了呢?是他一次次惹祸之后父亲失望的眼神?是周围人将他与大哥比较时那种隐含的轻视?还是这偌大府邸无形中施加的压力?
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和……孤独。纵然锦衣玉食,前呼后拥,但真正知他、懂他的人,似乎一个都没有。那些围着他转的狐朋狗友,不过是看中他镇国公府二公子的身份和钱财罢了。
“或许,我真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吧。”他自嘲地笑了笑,拿起桌上的玉壶,自斟自饮了一杯。酒入愁肠,化作更深的怅惘。
夜色渐深,府中巡逻护卫的脚步声规律地响起,更显出国公府戒备之森严。然而,在这片看似固若金汤的府邸之外,无形的暗流,正在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