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时候,秦文渊的队伍已经走出京城百里之外,抵达青州。
从京城出来,他们便没有歇息,如今进了青州,秦文渊便示意将士们到驿馆换马,顺便歇息歇息。
可将士们不愿意。
“将军,公子的病要紧,咱们还是赶路吧,咱们不累!”
“什么不累?”秦文渊眼一瞪,“公子和你们都是一样的,都是人,他的病要紧,你们难道就不要紧?都给我歇息去,用过午饭咱们再走!”
将士们于是没再说什么,其实骑了一日马对他们来说倒不是什么大事,可要去的是荒山,还是要养精蓄锐的,于是便没有多说,按着秦文渊的意思,各自寻了地方歇息。
无人注意到,有一道身影落座在了他们旁边。
那人戴着兜帽,一张脸灰扑扑的,显得风尘仆仆。
秦文渊不经意间看了他一眼。
那人没有任何异常,只是低头喝着茶。
副将一屁股坐在秦文渊隔壁的椅子上,将大公鸡往桌上一放,大咧咧道,“哎呀这小风吹的脑壳都疼,对了,刚刚驿官说要去通报知州一声,我说不用了咱们就是过路,嘿那小子不听我的,撒脚丫子就跑。”
秦文渊胡乱应了一声,没放在心上,“去就去吧,反正歇息半日,见个知州也不算大事。”
副将一张脸都皱在一块,“你忘了青州知州是谁了吗?那老头说话都费劲,还文绉绉的,他说一句老子能说十句,听他说话可费大劲了。”
秦文渊瞥了他一眼,知道他不爱跟文官说话,“你不爱听你就去歇着,我自己听着就是了。”
副将撇撇嘴,倒也没有那么没义气,“算了算了,我还是在这呆着吧,万一您听得不耐烦了,我还能当个黑脸把人赶走。”
秦文渊气笑了,没忍住甩了副将一个眼刃,“我倒也用不着这么维护我的脸面,不爱听了我自己会赶人走的。”
饶是如此,副将还是不肯离开。
不多时,青州知州果然气喘吁吁地赶来了。
小老头子瘦骨嶙峋的,走两步就要大喘气一次,佝偻着腰迈着小步急匆匆地赶来,一个礼还没行完呢,嘴里先叫嚷开来了,“青州知州范方见过大将军。”
副将眼疾手快,赶上去扶了一把,没让范方真的跪下,“哎哟喂我说您老人家就起来吧,您这跪一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站起来呢。”
范方老眼昏花,盯着副将仔细辨认许久,没认出来这人是秦文渊的哪个副将。
副将不仅不在意,还觉得这样更好。
认不出来才好呢,认不出来话能少点,省得还要拖着他罗里吧嗦。
他扶着人,将他搀扶到秦文渊身旁坐下,又嫌对方说话大喘气一句问安都哆嗦了半天,索性就躲在一旁,保证自己能看到秦文渊的表情,但听不见范方说话。
他是真的受不了这些文官啊!尤其是上了年纪的。
秦文渊挑了挑眉,眼神有些戏谑。
副将身子一僵。
他忽然想起自己刚刚大言不惭的那句承诺。
好嘛,他这也算当了回临阵逃兵!
副将纠结了一瞬,悄咪咪摸索着又想坐回去。
刚一靠近,就听得范方磕磕巴巴,“不、不知将军大驾光临,实,实在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