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陈宇很早就醒了。书房狭小的空间让他感到窒息,一夜的辗转反侧后,他决定不再被动等待。洗漱时,他看着镜中自己眼下的乌青,眼神逐渐坚定。
他没有吃早餐,直接开车出了门。根据之前看到的聊天记录地址,他找到了赵阳租住的城中村。这里与他们整洁的小区形成鲜明对比,狭窄的巷道两旁是密密麻麻的自建房,电线如蛛网般杂乱无章地缠绕在空中。
陈宇把车停在村口,步行走进弯弯曲曲的小巷。空气中弥漫着早餐摊的油烟味和垃圾堆的酸臭味,他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在一栋看起来相当破旧的出租楼前,他停下了脚步。确认门牌号无误后,他靠在对面墙上,点燃一支烟,静静等待着。
七点半左右,赵阳打着哈欠从楼道里走出来,头发乱糟糟的,穿着一件皱巴巴的T恤。当他看到站在对面的陈宇时,明显愣住了,睡意瞬间消散。
“姐...姐夫?”赵阳结结巴巴地开口,眼神闪烁,“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宇掐灭烟蒂,一步步走近。他比赵阳高出半个头,此刻刻意站得很近,形成一种压迫感:“我来找你谈谈。”
赵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强装镇定:“谈什么啊?是不是姐又跟你闹别扭了?她就是太敏感了,我都跟她说了别老是帮我,她就是不听...”
“离刘瑶远点。”陈宇直接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你们什么关系我心知肚明,别再耍花样。她心软,我可不吃你这套。”
赵阳的脸上立刻堆起委屈的表情,眼神变得无辜而受伤:“姐夫,你真的误会了!我就是把姐当亲姐,感激她帮我。我从小没有姐姐,遇到姐这样的好人,我真的很珍惜这份缘分。”
他说着,甚至眼圈微微发红,演技堪称一流:“我知道最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以后一定注意分寸,不让你误会。等我找到工作,一定把姐借我的钱都还上。”
陈宇冷冷地看着他表演,不为所动:“不必了。那些钱我们不要了,只要你从今以后消失在我们生活中。”
“姐夫,你怎么能这么说?”赵阳的表情更加委屈,“姐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能做忘恩负义的人?等我渡过难关,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们的。”
“报答?”陈宇向前逼近一步,声音压低却更加危险,“用她给你的钱买发夹送她?用她的善良满足你的贪得无厌?赵阳,我警告你,如果再让我发现你接近刘瑶,后果自负。”
赵阳似乎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了,下意识地又后退一步,后背抵在了墙上。他吞咽了一下,声音微微发抖:“姐夫,你真的想多了。我对姐只有感激和尊敬,绝对没有非分之想。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发誓...”
“不必了。”陈宇打断他,最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记住我的话。”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没有再回头看那个依然在演苦情戏的年轻人。
直到陈宇的身影消失在巷口,赵阳才慢慢直起身子。刚才那副可怜无助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愤怒和嫉妒。
他朝着陈宇离开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呸!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有个好工作好房子吗?装什么大尾巴狼!”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部新手机,用手指摩挲着光滑的屏幕,眼神逐渐变得阴鸷:“刘瑶就是心软,看我以后怎么...”
话未说完,但他的嘴角已经扬起一抹算计的冷笑。他低头翻看手机通讯录,找到刘瑶的号码,手指在拨号键上徘徊片刻,最终还是收起了手机。
“不急,”他自言自语道,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有的是时间。”
转身走进楼道时,他已经完全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甚至对路过的一个老太太礼貌地点了点头。只有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偶尔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
另一边,陈宇坐在车里,并没有立即发动。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内心的怒火并未因刚才的警告而平息。
赵阳那副虚伪的嘴脸让他作呕,但更让他心痛的是刘瑶的盲目信任。明明漏洞百出,她却选择相信那个外人,而不是相伴三年的丈夫。
他拿出手机,下意识地想给刘瑶打电话,告诉她赵阳的真面目。但犹豫片刻后,他还是放下了手机。
现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只会觉得他在无理取闹。甚至可能转头就把他们的对话告诉赵阳,让那个男人更加得意。
这种无力感让陈宇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他启动车子,缓缓驶出城中村,融入了早高峰的车流中。
路上,他经过那家刘瑶喜欢的大衣专卖店。鬼使神差地,他停下车走进店里,直接让店员包起了那件三千多的大衣。
提着精致的购物袋回到车上,他看着那个袋子,觉得自己很可笑。明明婚姻都快保不住了,却还在想着讨好那个伤害自己的人。
或许内心深处,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这件大衣能唤醒刘瑶的某些回忆,让她想起他们曾经多么珍惜彼此,珍惜这个家。
然而当他晚上回到家,把大衣放在刘瑶面前时,她的反应却让他彻底失望了。
“你怎么买这么贵的东西?”刘瑶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责备,“我们现在正要攒钱换车,你怎么这么不会过日子?”
陈宇看着她,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苦涩:“是啊,我不会过日子。比不上你,随手就能给别人买六千块的手机。”
刘瑶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陈宇,我们说好不再提这件事的!”
“我们说好?”陈宇摇摇头,眼神冰冷,“我们什么都没说好。只是你单方面决定原谅自己的行为,顺便要求我闭嘴而已。”
他拿起那件大衣,转身走向门口:“既然你不喜欢,我去退掉。省下来的钱,够你再给赵阳买点什么了。”
“陈宇!”刘瑶在他身后喊道,声音里带着哭腔,“你非要这样伤害我吗?”
陈宇的脚步顿了顿,但没有回头。他轻轻带上门,将刘瑶的哭泣声关在身后。
走廊的灯光昏暗,照在他手中的购物袋上。那个精致的包装突然变得无比讽刺,像是在嘲笑他徒劳的挽回努力。
他站在电梯前,久久没有按下按钮。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刘瑶的哭声,但他心里却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
那种平静,是失望累积到极致后的麻木,是心死前的最后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