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边蝙蝠的翅膀在前方划出一道银灰色的弧线，像一柄弯刀劈开晨雾，引着众人钻进黑风山左翼的密林。
林子里的树木密得能遮住大半阳光，枯枝在脚下“咔嚓”作响，腐叶下的湿泥沾着草根，稍不留意就会滑倒。
苏瑶攥着香草残株的手心沁出了汗，玉佩的暖意顺着指缝蔓延，却压不住心里的紧张——刚才在峡谷口远远瞥见黑风山脚下的营帐时，她清楚看到营前插着的“巢”字旗在风里翻卷，像一片片发黑的血痂，光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大家把脚步放轻，前哨营说不定就在附近！”林风压低声音，长剑在手里握得更紧，眼神像鹰隼一样扫过周围的树丛。
他手臂上的伤口刚用香草汁液敷过，虽然不再流血，却还隐隐作痛，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神经。
话音刚落，银边蝙蝠突然停在一根歪脖子树上，红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翅膀收得紧紧的，连呼吸都放轻了。苏瑶心里一沉，顺着它的目光看去——
三十步外的树丛后，隐约露出几顶黑色的帐篷，帐篷外插着几杆短矛，矛尖上还挂着风干的兽骨。两个穿着黑色铠甲的黄巢军士兵正靠在帐篷边喝酒，手里的酒壶“咕嘟”作响，说话声顺着风飘过来：“听说军师这次设了个大陷阱，就等那个带香草玉佩的女人自投罗网，抓到她，咱们就能升官发财了！”
“可不是嘛！”另一个士兵灌了口酒，打了个酒嗝，“那女人要是真来了，咱们先把她抓起来，好好折磨折磨，再送到大营里去！”
流民们听到这话，吓得往苏瑶身后缩，老妇人怀里的孩子吓得想哭，被她死死捂住嘴，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掉。壮汉握紧手里的菜刀，指节都泛了白，想冲上去，却被林风按住肩膀。
“别冲动！他们人多，硬拼我们讨不到好！”林风咬着牙，声音里满是隐忍，“等他们喝醉了，我们再悄悄绕过去！”
苏瑶却摇了摇头，她看着那只银边蝙蝠，突然有了主意。她掏出香草残株，轻轻掐下一片嫩叶，递到蝙蝠面前。银边蝙蝠立刻凑过来，用鼻尖碰了碰叶片，发出一声轻柔的鸣叫，像是在感谢。
“你能不能帮我们引开他们？”苏瑶轻声问，指尖轻轻抚摸着蝙蝠的翅膀，“只要把他们引到林子深处，我们就能趁机过去。”
银边蝙蝠像是听懂了，叼起香草叶，扑棱着翅膀，朝着帐篷相反的方向飞去。它故意飞得很低，翅膀扇动的声音刚好能被那两个士兵听到。
“什么东西？”一个士兵揉了揉眼睛，朝着蝙蝠飞去的方向看去，“好像是只蝙蝠？这么大的蝙蝠，少见啊！”
“管它是什么，说不定是野味！”另一个士兵眼睛一亮，抄起身边的短矛，“走！追上去！抓住它，晚上烤着吃！”
两个士兵醉醺醺地追着蝙蝠跑了，很快就消失在林子深处。众人松了口气，林风佩服地看向苏瑶：“苏姑娘，你这主意太好了！要不是你，我们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是这只蝙蝠帮了我们，”苏瑶笑着摸了摸银边蝙蝠飞回来落下的树枝，“它这么聪明，肯定能平安回来。”
话音刚落，银边蝙蝠就从林子深处飞了回来，嘴里还叼着一根羽毛，显然是把那两个士兵引到更远的地方了。它落在苏瑶的肩膀上，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脸颊，像是在邀功。
苏瑶心里一暖，又掐下一片香草叶，递到它嘴边：“谢谢你，这是给你的奖励。”银边蝙蝠立刻叼过叶片，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红眼睛里满是满足。
“我们快走吧，别等那两个士兵回来！”赵老栓催促道，他拄着长枪，在前面带路，“再走半个时辰，就能看到兖州的城墙了！”
众人加快脚步，跟着赵老栓穿过密林。路上，苏瑶一直把银边蝙蝠放在肩膀上，蝙蝠很乖，不吵不闹，只是偶尔用翅膀轻轻拍一下她的头发，像是在提醒她注意脚下。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前面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还有人的吆喝声。林风立刻示意众人躲进树丛里，自己则悄悄探出头看——
只见一队黄巢军骑兵正沿着小路巡逻，大概有十几个人，个个手持长枪，腰佩弯刀，马蹄踏在地上，震得泥土都在抖。为首的骑兵眼睛很尖，一边走一边扫视着周围的树丛，嘴里喊道：“仔细搜！军师说那女人可能走这条小路，找到她，重重有赏！”
苏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紧紧按住肩膀上的银边蝙蝠，生怕它发出声音。蝙蝠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紧张，乖乖地趴在她的肩膀上，连翅膀都不动了。
骑兵越来越近，为首的那个突然停在众人藏身的树丛前，皱着眉：“这里怎么有蝙蝠的羽毛？”他弯腰捡起一根银灰色的羽毛，正是银边蝙蝠刚才掉落的。
“将军，会不会是那女人留下的？”一个骑兵问道，“听说那女人身边有奇怪的蝙蝠，说不定就在这附近！”
为首的骑兵眼睛一亮，举起长枪，就要朝着树丛里刺来：“搜！给我仔细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银边蝙蝠突然从苏瑶的肩膀上飞起来，朝着为首的骑兵脸上扑去！骑兵没防备，被蝙蝠撞得眼睛生疼，手里的长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捂着眼睛，疼得大喊：“该死的蝙蝠！抓住它！”
其他骑兵纷纷围过来，想要抓蝙蝠，银边蝙蝠却灵活得很，在骑兵中间飞来飞去，时不时用翅膀拍一下他们的脸，把他们搅得鸡飞狗跳。
“快走！”林风抓住机会，大喊一声，带着众人从树丛里冲出来，朝着兖州的方向跑去。
骑兵们发现上当，想要追，却被银边蝙蝠缠住，根本脱不开身。为首的骑兵气得大喊：“别管那蝙蝠了！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可等他们摆脱蝙蝠，众人已经跑出去很远了。银边蝙蝠也趁机飞了回来，落在苏瑶的肩膀上，翅膀上沾了点灰尘，却依旧精神抖擞，红眼睛里满是得意。
“你真是我们的救星！”苏瑶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心里满是感激。如果不是这只蝙蝠，他们这次肯定要被骑兵抓住，后果不堪设想。
又跑了大概半个时辰，前面突然开阔起来，一座高大的城墙出现在眼前——正是兖州！城墙上插满了唐军的旗帜，士兵们正拿着弓箭，警惕地盯着城外的动静。
“是兖州！我们到了！”流民们欢呼起来，脸上满是喜悦，多日的疲惫和恐惧，在看到城墙的那一刻，都烟消云散了。
苏瑶也激动得眼眶发红，她朝着城墙的方向跑去，肩膀上的银边蝙蝠突然飞了起来，在她头顶盘旋了三圈，发出一声悠长的鸣叫，像是在告别，然后朝着黑风山的方向飞去。
“谢谢你，朋友。”苏瑶朝着蝙蝠飞去的方向挥手，眼泪掉了下来。这只蝙蝠从峡谷口开始，一路帮他们避开危险，引开敌人，现在他们安全了，它却默默离开了。
“苏姑娘，我们快进城吧！”林风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朱将军肯定在城里等着我们！”
苏瑶点了点头，擦干眼泪，跟着众人朝着兖州城门走去。城墙上的士兵看到他们，立刻举起弓箭：“站住！你们是谁？干什么的？”
“我们是来找朱全将军的！”赵老栓大喊道，“我是他手下的老兵赵老栓，这位是苏瑶姑娘，手里有将军的香草玉佩！”
士兵们听到“朱全将军”和“香草玉佩”，立刻放下弓箭，跑下来打开城门。
一个将领模样的人走出来，看到赵老栓，惊喜地说：“赵老栓！你真的还活着！将军一直在找你！快，跟我来，将军在帅帐等你们！”
众人跟着将领走进兖州城，城里的士兵虽然疲惫，却个个精神抖擞，看到苏瑶手里的香草玉佩，都露出了敬佩的神色。
苏瑶知道，她终于到了兖州，终于要见到朱全了。
她握紧掌心的香草残株和玉佩，心里满是期待——那个跨越时空的约定，很快就要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