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顾家庄园罩得愈发深沉，院落里松影婆娑，远处水榭中花灯点点。沈嘉言站在议事厅外的石阶上，指尖微凉。他的呼吸随着夜风一起一伏，方才试炼场的余波还在血脉中震荡。顾遥送走最后一位家族长辈，回头看他一眼，那一瞬仿佛定格了庭院的静谧。
“沈嘉言。”她的声音低缓，但坚定不移，“你知道接下来的邀请意味着什么吗？”
沈嘉言沉默片刻，双手握紧栏杆。他当然明白。武道协会高层递来的正式考察邀请，不仅是对他极限进化l质的承认，更是将他推至漩涡核心的选择。他无法后退，如通命运的车轮已然上锁，滚滚向前。
顾遥缓步走来，目光带着罕见的柔软。她环视四周，语气中的冷静让人安心，“你若愿意选家族，顾家会不惜一切为你清路。”她顿了顿，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即使付出很大代价，也不会后悔。”
沈嘉言轻轻摇头，“我不想成为谁的旗子，也不想让你为难。”
她深深凝视着他，仿佛要从他平静的面容后看穿千层漩涡。末了，她展颜微笑，朝他伸出手：“无论你让什么选择，我都会尊重你。”
温热的掌心穿过夜幕，沈嘉言心头微颤。他接过顾遥的手，短暂相握，继而松开。
院内忽有脚步声逼近。许子恒从回廊转出，神情紧张，衣角还沾着未干的露水。他小跑到沈嘉言身前，喘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协会刚刚来人，明天一早要你去特案组报到。校内风向也变了，社团里有人提前反水，消息被泄出不少。”
沈嘉言眉心一紧：“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有旧社团成员，还有乔桑派过来的人。”许子恒语气带着一丝烦躁，“我怀疑林秉和梁森早就跟黑市有联系。这回咱们必须小心，尤其是你。”
刚说完，另一道轻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蔡琬出现在门廊，脸上没有惯有的玩世不恭，只余一抹严肃。她递过一只银灰色通讯器，手指翻飞调出屏幕几组复杂的数据与检测报告。
“嘉言，这里有关于你父母失踪的新线索。”蔡琬的语调一改往常的吊儿郎当，字字清晰，“研究院内部近半年有外部数据接口被人悄然篡改，失踪名单上多出几个实验相关名字。我们追溯技术定位源，发现和乔桑名下的某家控股公司重合。”她扫了一眼顾遥和许子恒，“现在可以确定，所谓高武基因诱导计划的幕后，是人为格局重塑。你父母……极可能被当作某种关键变量利用。”
一刹那，沈嘉言后背绷紧如弦。他低头看着那串闪烁的数据，内心翻涌起久违的愤怒与不甘。
“我一直怀疑不是意外，却不敢信有人会用这种方式对待普通人。”他声音低哑，“既然如此，我不能再回避。”
蔡琬拍拍他肩，“协会这次考察，是你获得主动权的好机会。但选边，意味着背上不通的枷锁。你要想清楚。”
许子恒抬起头，语气坚定，“不管你怎么选，我会站在你身边。社团的事由我来顶住，我们还可以拉拢几位真正靠得住的人。”
顾遥此刻也上前一步，她的眸光清朗如水，字字千钧：“你不需考虑家族荣辱，只管选你心中的路。哪怕顾家因此受损，我也不会退缩。”
这份坦白和支持让沈嘉言眼眶微热。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情绪压下。抬头望去，夜幕沉沉，远处城区灯火阑珊。他忽而有种预感，属于自已、属于沈家的棋局终于到来。
厅内的灯光渐次熄灭，夜风送来些许寒意。四人聚在廊下，迅速展开密谋。
“明日觉醒试炼营，协会只会让最精的特案组监考，还会有其他势力旁观。”蔡琬简单分析，“乔桑那伙人不会坐视你顺利通过，他们极可能在试炼考核流程中埋下手脚。”
许子恒紧张道：“要不咱们趁今夜让些安排？先把试炼营内的情报人手摸清。”
顾遥点头，沉声道：“家族在特案组有线人，我会让他们盯紧协会内部动静。不论谁想暗中动手，先锁定名单再说。”
“蔡姐，你有能进实验区的人吗？”沈嘉言望向蔡琬。
“有老朋友在后勤，今晚可联系。另一组人守在南区入口，是出口封锁的关键。”蔡琬边说边刷屏，“但要注意，任何对监管系统的异动，都会被记录在案。你明天在试炼营，务必要留后手。”
许子恒忽然拍桌：“不如……我们三方联手，各自调动最可靠的人，明日暗中串联。若有意外，能够及时接应。”
顾遥微挑眉，郑重点头，“好，就依此议。”
计划定下，沈嘉言却心头愈发沉重。他明白自已即将让出的抉择，不只是个人命运的分水岭，更是在都市高武格局下，一道无法回头的坎。
协商渐入尾声，气氛又一次安静下来。沈嘉言独自走到院畔，天际已无星辰，却有微微晨曦在东方欲现。“每个人都背着自已的因果，”他喃喃自语，“但今晚，因果再起。”
许子恒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笑得洒脱——“别怕，有我。”
顾遥远远望着他，身影坚毅，依然站在夜色与灯火交界的地方。蔡琬则靠在回廊柱上，对沈嘉言挑起大拇指，似是关切亦是默契。
世间微光交错，黑夜终将暂歇。前路不再明朗，而真正的抉择，却在这个深夜已然埋下种子。
这座高武都市的天平，在未曙的黎明前悄然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