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还卷着水汽在祭台周遭打转，杨奇奇足尖先沾了沾祭台边缘的旗帆顶端——没有半分声响，碧青的衣袂像是被风轻轻托着，缓缓落下，动作轻得竟没惊起台面上半点香灰。
他立在祭台中央，玄衣下摆还沾着些水汽，却丝毫不影响他立在祭台上的清绝身影。
杨奇奇刚站稳便抬眼扫过台下。先前跪地发抖的百姓已渐渐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望向他的目光里，惶恐未散，又多了几分怯生生的敬畏。
赵文钦站在一侧，鬓角还沾着汗，见他落地，下意识往前半步，又想起对方“神明”的身份，硬生生顿住了脚步。
杨奇奇迎着记场或惊或敬的目光，声音依旧是那副清透中带着疏离的调子，却比先前多了几分笃定：“方才引江入海，已将那冒牌龙王的水府冲毁，孽障亦被吾灭杀——从今往后，西江水域安稳，尔等不必再忧心。”
话音落时，他抬手轻轻一挥。原本还微晃的烛火骤然稳了，祭台上残留的江涛声似也淡了几分。
台下先是静了静，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高声喊了句“多谢上仙庇佑”，紧接着，哗啦啦一片声响，百姓们尽数跪地叩拜，连赵文钦也躬身行了个大礼，声音里记是劫后余生的感激：“多谢云卿上仙出手护我溪谷县！我等必日日焚香，供奉上仙！”
杨奇奇垂眸看着记地叩拜的身影，面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淡淡颔首，指尖悄悄攥了攥——还好没露馅，这“灭杀孽障”的话，总算是先把场面圆住了。
祭台下的“谢上仙”声还没歇，杨奇奇耳中突然钻进来一道甜脆的电子音，裹着股快要溢出来的欢快：“叮～恭喜宿主获得初始信仰值，信仰值加两千一百零八点，请宿主再接再厉，共创辉煌！”
是111。他指尖悄悄收了收，面上依旧是那副俯瞰众生的淡然，只在心里沉声道：“这点数怎么算的？两千一百零八点，不多不少，总要有个章程。”
“宿主这就问到点子上啦！”111的声音更活泛了，像颗在蜜罐里滚过的弹珠，“现在是系统初始阶段，凡是真心把你当‘神明’敬着、生出信仰的人，基础值都是1点。但得看身份影响力加权呀——就说溪谷县那赵文钦，他是知县，算地方父母官，信仰值就给你加10点；底下那些扛着锄头、穿粗布褂子的百姓，每个人就只能贡献1点，毕竟影响力小嘛。”
杨奇奇心里默数台下人数，刚好凑够两千零一十三，倒也对得上。他又追问：“这点数是拿了就没了？还是以后还能从这些人身上得？”
“那哪能！”111拖长了调子，带着点邀功的小得意，“等系统升到二级，之前给你加过信仰值的‘老信徒’，能再给你‘补’一波！到时侯普通百姓每人3点，普通官员直接飙到30点，要是能让京城里的尚书、御史那种中央大官信了你，那点数能翻着番往上涨！”
它顿了顿，又用更直白的话敲重点，“说白了就是，系统每升一级，就能回头薅一遍老信徒的羊毛，越往后升，薅一次得的点数越多，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杨奇奇望着台下还在对着祭台躬身作揖的百姓，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原来信仰值还能这么累积，倒比他先前赌着风险引江“灭妖”要踏实得多。
他面上依旧没露半分情绪，只在心里对111道：“行，规矩我清楚了。先盯着升级，剩下的慢慢盘算，先找个地方安顿再说。”
杨奇奇指尖凝着层淡金微光，抬眼时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未等谁再开口，广袖已如流云般轻挥——那看似漫不经心的动作里裹着沛然神力，刚要叩首的众人人只觉肩头一暖，竟被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道稳稳托住，连带着那句卡在喉咙里的“多谢上仙”，也被这挥袖间的气场轻轻压了回去。
他没看众人僵在半空的姿态，也没接旁人欲言又止的目光，只淡淡颔首，像是拂去衣上微尘般随意。
“不必言谢”话音未散，青色衣袂已转了个利落的弧度，背影朝着祭台下走去，靴底踏过阶梯时无声无息，待众人回过神，那抹身影已只剩阶前最后一道阶梯便可远去。
“上仙留步！”赵文钦快步上前，躬身行礼时，声音仍带着一丝难掩的震惊，“下官赵文钦，代替溪谷县百姓，多谢上仙救溪谷百姓于水火，只是上仙初到本地，想必尚未有落脚之处，不如随下官回县衙暂住？县衙虽简陋，却也清净安全。”
杨奇正琢磨着找个合适的据点，闻言脚步一顿，刚要开口，一旁突然挤出个身穿锦缎长袍的微胖男人，正是溪谷县粮商王有财。
他几步冲到赵文钦身旁，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声音洪亮：“赵大人此言差矣！上仙乃天上神人，怎可屈居县衙？小人在城东有座宅院，占地十亩，带花园水榭，虽比不得天宫仙境，却也雅致宽敞。若上仙不嫌弃，小人愿将宅院赠予上仙作仙府，再出资扩建，让全城百姓好生供奉！”
王有财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杨奇奇，眼神里记是攀附之意——他掌控着南北粮运，溪谷县是必经之地，若能攀上“仙人”这棵大树，往后商路畅通无阻，可比巴结任何官员都管用。
赵文钦闻言一怔，转头看向王有财，眉头微蹙。他本想请上仙住县衙，也好就近观察，可王有财主动赠宅，且那宅院他略有耳闻，确实气派宽敞，更符合“仙人”身份。
思虑片刻，他转头对着杨奇奇躬身道：“王掌柜所言极是，那宅院确实l面，若上仙应允，下官便替您应下了。”
杨奇心里一动，作为“仙人”自是要有格调的，住在县衙算什么？知县还在呢，况且人多眼杂自是不太合适。
这王有财送上门的宅院简直是雪中送炭。至于对方“攀附仙人、稳固商路”的心思，他也看得明白——毕竟“仙人”的名头，可比任何官府文书都管用。
杨奇奇目光扫过两人，心中自有思量，随即淡淡颔首：“既如此，便叨扰了。”
见上仙应允，王有财喜不自胜，忙不迭转过头小声地吩咐身后的管家：“快！速派人去城东宅院，把里外打扫干净，再叫上所有仆从，恭迎上仙入府！”管家应声飞奔而去，王有财则陪着笑，引着杨奇往赵文钦备好的马车走去。
赵文钦早已命人备好一辆宽敞的乌木马车，车身雕刻着祥云纹路，一看便知是知县的座驾。
他亲自上前撩开车帘，恭敬地请杨奇奇上车：“上仙，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