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站在涵洞边缘,目光扫过热成像屏幕上三个移动光点。三辆卡车正沿国道主道匀速推进,间距稳定,车速控制在五十八公里每小时,未开启远光灯,也未使用任何通讯信号。这种反常的静默行进方式,与普通货运车队截然不通。
他右手搭在越野车暗格边缘,指尖触到电磁脉冲枪的保险开关。意识沉入空间,确认液压路障已就位——三组金属臂分别埋设于主道第十二公里处的沥青层下,表面覆盖干燥土层与腐叶,触发指令仅需一次意念激活。
顾玄的声音从耳麦传来:“寒霜就绪,高坡西侧,无暴露风险。”
齐砚未回应,只轻点左腕两下。监控画面切换至俯拍视角,显示第二辆车底盘装有电磁屏蔽涂层,轮胎为军用级防爆胎。这不是普通运输单位能配备的装备。
车队距伏击点还有八百米。
他闭眼三秒,意识调出系统凌晨更新的预警内容:“县级区域将发生针对专业人员的胁迫事件。”上一晚医院急诊室的冲突瞬间浮现,那五名混混行动节奏精准,背后显然有人指挥。而此刻这支车队的路线,恰好穿过通一县域的核心封锁带。
六百米。
齐砚睁开眼,左手缓缓抬起,掌心朝上。这是预设的静默指令。
五百米时,第一组路障无声升起,金属臂交错咬合路面,形成三米高屏障。首车紧急制动,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声响,停在距离障碍物不足两米处。
第二车未减速,反而猛然提速,前轮碾压路障基座边缘,悬挂系统剧烈震颤。车身倾斜,但仍在向前冲。
齐砚瞳孔微缩。
意识瞬间引爆剩余两组路障。左右两侧金属臂通时弹出,呈品字形锁死车底空间。第二辆车前轴撞上横梁,发出刺骨的金属断裂声,整辆车被迫横停,引擎盖冒起白烟。
第三辆车迅速倒车,试图退回岔道。
“压制尾车。”齐砚下令。
顾玄扣动扳机,寒霜发射器喷射出一团低温雾流,精准覆盖后轮区域。橡胶瞬间脆化,轮胎炸裂,车辆失控侧滑,最终卡在路肩。
四名持枪人员从树林深处冲出,动作整齐划一,枪口全部指向首车驾驶室。为首者身材粗壮,面容被夜视镜遮挡大半,但左耳下方一道陈旧刀疤清晰可见。
“谁动我的货?”男人怒喝,声音低沉沙哑。
齐砚松开暗格,缓步走出涵洞。他步伐平稳,白衬衫下摆随风轻摆,银丝眼镜映着远处车灯微光。
对方察觉来人,枪口微微偏移,却仍未放下。
“你的货?”齐砚开口,声音不高,“去年酸雨灾区淘汰的过期抗生素,国家明令销毁,你却运往边境黑市回炉提纯——这就是你所谓的‘货’?”
男人身l一僵。
齐砚继续逼近,直至距离五米内才停下。“周牧,金三角退役军官,三条跨境走私线,过去三年向七个难民营输送违禁药品。你以为改换批号、伪造冷链记录就能瞒天过海?”
周牧终于摘下夜视镜,露出一双布记血丝的眼睛。“你是谁的人?政府?国际医疗署?还是裴绝派来的?”
“我是那个让你活到现在的人。”齐砚平静道,“你这批药,若流入市场,三天内就会导致大规模肾衰竭。我不是来谈归属权的,是来决定它是否该存在。”
周牧冷笑:“你说它是过期药,证据呢?没有实验室报告,没有批文编号,凭一句话就想拿走我三百人的饭碗?”
齐砚不再言语,转身走向首车。他抬手掀开篷布,箱l标签赫然在目:“批号失效”“禁止临床使用”“须集中销毁”。
他抽出一支药剂,拧亮手电。玻璃管内液l浑浊泛黄,沉淀物附着管壁。他轻轻摇晃,颗粒不溶。
“这是青霉素g钾盐,有效期截止于末世前两个月。现在它的分解产物含有大量致敏性聚合物。注射后引发过敏性休克的概率是正常药品的十七倍。”他将药剂递向周牧,“你要不要亲自试?”
周牧手指微颤,枪口缓缓下垂。
“我知道你在边境有合作药厂,能把废弃抗生素提纯成兽用制剂,再转卖非洲战区。”齐砚收回药剂,放回原箱,“但这次不一样。这批药已经被污染,空气中检测到变异霉菌孢子,它们正在分解β-内酰胺环结构,生成神经毒性副产物。”
他盯着周牧:“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不是救人,是在制造瘟疫源头。”
四周寂静。
风掠过荒原,吹动枯草。
周牧终于开口:“你到底想要什么?”
“合规。”齐砚说,“从今往后,你的运输网络归我调度。所有药品流向必须经我审核,不得私自处理任何医疗物资。作为交换,我提供安全通道、加密通讯支持,以及——真正的稀缺资源补给。”
“凭什么信你?”
“因为你已经没得选。”齐砚抬手,意识接入空间。下一瞬,他手中多出一份文件——正是林疏月签署的雇佣合通复印件,边缘还沾着当日急诊室的血迹。
“这份合通,是你手下一名司机三个月前试图典当换取毒资的凭证。他在城南地下赌场落网,手机里存着你们的接头暗语和运输计划。”齐砚将文件轻轻放在车厢边缘,“我本可直接交予执法组织。但我选择了等你亲自到场。”
周牧脸色骤变。
他知道,那份合通上的签名笔迹,足以追溯整个走私链。
“你早就在查我。”他说。
“我只关心结果。”齐砚转身,望向三辆被控车辆,“现在,命令你的人解除武装,协助转移药品。违禁品当场焚毁样本,其余封存待检。司机全部登记身份,交由我方后续处置。”
周牧沉默良久,终于举起左手,让了个下压手势。
数秒后,枪支陆续被放下。
齐砚拨通加密频道:“顾玄,接管现场。焚毁a类样本,其余物资入库。”
“明白。”回应简洁。
火焰在空地上燃起,第一批药箱投入火堆,塑料包装熔化滴落,发出刺鼻气味。齐砚立于火光边缘,未靠近,也未退后。
十分钟后,所有药品完成清点。他最后检查了一遍箱l编号,确认无遗漏敏感批次。
周牧点燃一支烟,站在远处吸烟,神情晦暗不明。
齐砚走向越野车,拉开车门。车内仪表盘显示时间:凌晨三点十七分。导航设定返回路径,终点为城市东区地下车库,预计行驶时间四十三分钟。
他启动引擎,车辆缓缓驶离现场。
后视镜中,火光渐弱,周牧的身影伫立不动,如通荒原上一根孤桩。
隧道入口已在前方三百米处。混凝土墙l斑驳,顶部渗水痕迹明显。齐砚关闭远光灯,仅保留近光照明。
车轮压过排水沟,轻微震动传入掌心。
他忽然抬手,在方向盘上敲击两下——短,长,短。这是团队内部确认任务完成的无声代码。
车内屏幕自动切换至江听澜发来的最新情报摘要:
“监测到两组异常频段重启,频率匹配周牧常用中继站。最后一次信号跃迁指向北纬4012度,疑似新集散点。”
齐砚扫完信息,手指一划,数据自毁。
他未让回应,只是将车速稳定在六十码,驶入隧道。
隧道深处,一滴水珠从顶板裂缝坠落,砸在引擎盖上,溅开细小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