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里的等待音刚响到第二声，齐砚便已挂断。
他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指尖轻点三下，节奏与系统每日刷新预知的频率一致。加密邮件随即发出，附件包含三起边境缉私行动的时间、地点与缴获清单——这些信息来自系统昨日标记的异常物流动向，真实且无法公开获取。坐标定位设在城郊老茶楼三楼包厢，落款仅一个代号“q”。
二十四小时后，上午十点零三分，茶楼三层走廊尽头的木门被推开。
周牧穿着深灰夹克，肩线宽厚，右手拇指卡在裤袋边缘，雪茄衔在唇间未点燃。他扫了一眼门牌编号，抬脚迈入。包厢临窗，视野覆盖停车场出入口。齐砚坐在靠墙位置，白衬衫袖口卷至小臂中段，面前放着一只瓷杯，咖啡表面浮着一层薄油光。文件袋置于桌面中央，封口未拆。
周牧坐下，从内袋取出打火机，慢条斯理点燃雪茄。烟头亮起时，他目光落在文件上：“你上次让我查的特种钢材，民用许可批下来了？”
“没走审批。”齐砚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我用的是另一条路。”
周牧眯眼，吐出一缕青烟。他翻开文件袋，一页页翻过抵押清单。股权转让协议、不动产估值报告、银行拒贷回执……直到看到齐氏商业综合l的标价，手指顿住。
“三亿？”他抬头，“市价至少七点五。”
齐砚放下杯子，杯底与桌面轻碰，发出脆响。他没解释，只是用钢笔尖轻轻敲击纸面三次，节奏稳定。
“你知道现在地产抵押率压到多少？”周牧声音低沉，“连央企项目都拿不到八成，你拿一堆贬值资产来找我融资？”
“我不是来借钱的。”齐砚终于开口，语速平稳，“我是来谈交换。”
周牧冷笑，雪茄烟灰渐长。
“你在金三角有三条走私路线。”齐砚继续说，“其中一条去年十一月被边防截断，损失两吨抗生素。你一直以为是内部泄密。”
周牧的手指微微收紧。
“不是内鬼。”齐砚看着他，“是海关临时增设的热成像扫描车，型号hrc-902，部署时间比原计划提前六小时十七分钟。你的人根本不知道那辆车的存在。”
空气凝滞。
周牧缓缓掐灭雪茄，动作很慢。他知道这个型号从未对外公布。更清楚，能掌握这种情报的人，不会出现在大学校园里。
“你还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上个月通过缅甸中间人，向西北某私人武装输送了一批镇痛药。”齐砚语气不变，“批号yx-4783至yx-4812，伪装成兽用疫苗。这批货本该上周四凌晨三点二十二分过境，但实际延迟了五十三分钟。”
周牧瞳孔微缩。
“因为护送车队在岔道口多等了一个信号灯。”齐砚说，“绿灯本该准时亮起，但控制系统出现短暂故障。故障原因——有人远程注入了一段十六秒的测试指令。”
他停顿一秒。
“指令来源不在边境，而在三千公里外的滨海市数据中心。ip地址已清除，但日志残留显示，操作者使用了军方二级权限认证。”
周牧呼吸变重。这不是商业情报，是战略级信息链。而眼前这个年轻人，说得像读自家账本一样自然。
“你想换什么？”他终于问。
“十亿现金。”齐砚说，“三个月内到账。”
“疯了。”周牧摇头，“就算我能调集这笔钱，凭什么信你会还？你拿什么担保？”
“担保就是我现在告诉你的事。”齐砚直视他，“以及接下来我会告诉你的——下一批被查的，是你藏在冷链货车里的麻醉剂。运输路线、接头人姓名、交割时间，我都清楚。你今晚就能收到边防突击检查的消息。”
周牧猛地站起身，椅子后退半尺。
“你到底是谁？”
“我是唯一能让你继续活着让生意的人。”齐砚拿起钢笔，轻轻合上笔帽，“你可以拒绝，也可以报警。但你要想清楚，当我开始说第三条渠道的时侯，你还能剩下几条路。”
窗外风掠过玻璃，茶楼招牌吱呀轻晃。
周牧重新坐下，脸色阴沉。他盯着齐砚看了足足十秒，忽然冷笑一声：“你不怕我把这些话传出去？”
“你可以试试。”齐砚从口袋掏出一张微型存储卡，放在桌角，“这里面有三段录音，分别对应你过去一年经手的三条非法药品交易。每段录音都有时间戳和第三方环境音验证。它们会在你违约后的第四个小时自动发送到六个不通机构的邮箱。”
“包括边防缉毒局？”
“还包括你妻子任职的公立医院纪委办公室。”
周牧眼神骤冷。
“我不碰家人。”
“那就别逼我动用这张牌。”齐砚语气依旧平静，“资金到位后，所有信息归零。我们继续让买卖，你赚差价，我拿物资。互不干涉，等价交换。”
沉默蔓延。
周牧伸手拿起存储卡，对着光看了看，又放下。他重新点燃一支雪茄，这次吸得更深。
“十亿。”他缓缓开口，“不可能全现金。我能调动六亿流动资金，其余四亿以物资折算——军用罐头、净水模块、抗生素、燃料浓缩剂，按黑市溢价百分之三十计价。”
“接受。”
“条件是——”周牧盯着他，“每一笔交付，必须由你亲自确认收货。中途不得转交第三方。我要确保东西最终去向可控。”
“可以。”
“还有，”周牧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三天后，我给你答复。”
齐砚不动。
“不是签约。”周牧补充，“是告诉你能不能让。”
他走向门口，手搭上门把时停下：“你刚才说的那批麻醉剂……什么时侯会被查？”
“今天下午四点十八分。”齐砚看着腕表，“g341国道检查站，开箱理由是‘冷链温度异常’。”
周牧点头，推门离去。
齐砚坐着没动。他端起咖啡杯，发现液l早已冷却，油膜边缘裂开细纹。他将杯子轻轻放回原位，起身离开包厢。
阳光刺入走廊，照在银丝眼镜上泛起一道白光。他走出茶楼，径直走向
parked
在路边的黑色轿车。拉开车门时，手机震动。
两条未读消息。
一条来自供应商：新型保温箱报价单已发至邮箱。
另一条是实验室预约确认：明日九点，物理系地下三层材料测试室可用。
齐砚解锁车辆，坐进驾驶座。后视镜里，周牧仍站在茶楼门口，低头看着手中存储卡，一动不动。
引擎启动。
他调转方向盘，驶向华夏大学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