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向日的葵,背光的影 > 第10章 残躯炽焰

三天。
火堆几乎从未彻底熄灭。熙秋像个最吝啬的守财奴,计算着每一根柴火,时常冒着风雪出去寻找一切可燃烧的东西,回来时总是浑身冰冷,爪牙并用才能掰断那些冻硬的枯枝。
食物依旧匮乏。那条小鱼带来的能量早已消耗殆尽。熙秋尝试了更多方法:设下简陋的陷阱捕捉雪兔或松鸡(一无所获),挖掘更深的雪层寻找可食用的根茎(只有冻土),甚至冒险去更远的地方寻找冻僵的野果或鸟蛋(收获寥寥)。他总把找到的最好的部分留给极洲,自已则嚼着那些最难以下咽、仅能果腹的东西。
极洲的伤口在那些不知名的草药和熙秋小心翼翼的照料下,没有恶化,但离愈合还差得远。每一次轻微的移动都伴随着剧痛和虚弱感。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保存着每一分l力。
他们很少说话。一种无言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滋生。极洲偶尔会用他恢复的那点力气开个拙劣的玩笑,试图打破沉重的气氛,熙秋通常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嘴角会牵起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意。
第四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熙秋正将最后一点温水分给极洲,他的耳朵突然猛地竖立起来,以一种极快的频率微微转动。
极洲立刻察觉了他的异样:“怎么了?”
熙秋的表情瞬间凝固,浅金色的眼睛锐利地盯向木屋的某个方向,那里有一道不易察觉的缝隙。他压低身l,示意极洲绝对安静。
极洲屏住呼吸。
寂静中,极洲那受过训练的耳朵也终于捕捉到了——极其细微,但绝错不了的。雪被踩压的咯吱声,不止一个方向。还有压抑的低吠,以及金属轻微碰撞的声响。
狼族。追兵。他们找到了这里。
极洲的心猛地沉到谷底。他看向熙秋,后者脸色苍白,但眼神里却没有恐慌,只有一种近乎绝望的冷静。
熙秋迅速扑到门缝边,透过缝隙向外观察。他的身l瞬间绷紧。
他猛地回头,看向极洲,眼神交流间,一切已不言而喻。被包围了。这个小屋根本无险可守。
没有任何犹豫。熙秋像一道橙棕色的闪电般扑回极洲身边。他的眼神里有一种极洲从未见过的决绝和力量。
“走!”熙秋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我…”极洲想说什么——比如“放下我,你自已走”——但熙秋根本没有给他机会。
橙棕色的狼族青年以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用尽全身力气,将极洲从干草铺上拖拽起来。他转过身,背对着极洲,抓住极洲无力垂下的前爪,猛地一发力!
极洲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和伤口被撕扯的剧痛!等他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已竟然被熙秋以一种极其艰难、几乎不可能的姿势背在了背上!
熙秋的双腿因骤然增加的重量而剧烈颤抖,他发出一声压抑的、从胸腔深处挤出的闷哼,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比极洲瘦弱,伤势也未完全痊愈,这个重量对他而言几乎是致命的负担。
但他硬是咬着牙,牙龈甚至因过度用力而渗出血丝。他用之前当作绷带的布条,飞快地将极洲的身l尽可能牢固地固定在自已背上,打了个死结。
“熙秋…放下…你自已…”极洲的声音因痛苦和震惊而断断续续。
熙秋仿佛没听见。他抓起那把他用来挖根茎、削木片的简陋石刀——这是他唯一的“武器”了——眼神死死盯住木屋的后墙。那里相对脆弱,而且根据他刚才的观察,可能是包围圈最薄弱的方向。
外面,脚步声和吠叫声正在逼近!显然对方已经确定他们在这里,不再掩饰行踪。
“砰!”木门被猛地撞击了一下!
就是现在!
熙秋发出一声不似狼嚎、更像绝境中野兽的嘶吼,用尽身l里最后、也是所有的爆发力,背着极洲,猛地撞向那面腐朽的后墙!
“轰隆!”
木屑飞溅!脆弱的墙壁被硬生生撞开一个破洞!
寒冷的风雪瞬间涌入!
几乎在通一时间,木门被从外面撞开,几个狼族士兵冲了进来!
“那边!追!”惊怒的吼声从身后传来。
熙秋根本顾不上回头!他背着极洲,冲出了木屋,一头扎进外面深厚的积雪和凛冽的寒风中!
他的第一步就几乎摔倒!极洲的重量远超他的负荷,深雪更是举步维艰。但他凭借着一种惊人的意志力,踉跄着、挣扎着,疯狂地向着一片更为密集的枯树林跑去!每一步都深陷及膝,每一步他的肌肉都在尖叫抗议,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和冰碴的味道!
子弹啾啾地从他们身边飞过,打在树干上,激起一片雪雾!
“快!别让他们跑了!”
熙秋的视线因过度用力而模糊,肺部像要炸开。他能感觉到背上的极洲因颠簸而发出的痛苦呻吟,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再次从极洲的伤口渗出,浸湿了他的皮毛。
但他没有停下。不能停下。
他只有一个念头:向前!离开这里!带他离开这里!
他用那具单薄的身l,榨取着每一分潜能,燃烧着生命一般,背着比他沉重得多的负担,在雪原上拖出一道绝望而坚定的轨迹,拼命地想要逃离身后越来越近的死亡阴影。
极洲伏在他剧烈起伏的、汗湿的背上,感受着那瘦弱身躯里迸发出的、几乎要将他俩一起焚毁的惊人力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眶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