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狭窄悠长，一眼看过去，似是看不到尽头。
咬了咬牙，元汐壮着胆子上前，敲响了第一户人家的房门。
“咚咚咚！”
她的力气用得很小，声音却在这巷子中不断被放大。
“请问，有人吗？”
元汐试探性地询问了几句。
里面没有回忆。
大抵是这户人家没有人在。
元汐没泄气，又往下一户敲去，还是一样的结果。
她连续敲了十几户人家，没一个回复。
有几户人家，元汐能感觉到里面有人，隔着厚重的木门，她甚至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
可却没有一个户人家愿意开门。
元汐没有泄气，她换了个方式。
上去就敲了敲门，省略了问侯，直接说出了自已的需求。
一开始，还是无人应答她。
元汐又连续问了好几家，声音也渐渐变得响亮。
“我是来找我哥哥的，我哥叫元旗，是个杂工，一两个月前曾在这附近让过事。”
这户人家是整个巷子里唯一一个亮着光的，也是整个巷子的最后一户人家。
元汐在门口等了一会，没听到里面有动静。
但她不死心。
好不容跟着张哥来到了城里，她不甘心就这样回去。
如果她不将元大嫂让的事告诉元大哥，元大嫂若是回来了，知道她还活着，肯定还会将她再卖给别人。
她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不想重蹈覆辙。
元汐又将先前的话说了一遍。
里面依旧没有动静。
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手垂在身侧，整个人都蔫了。
忽然，静谧的空间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动作很轻，间隙很长。
元汐立刻抬起头，转身透过门缝去看。
里面真的有个人佝偻着身子朝着门口走来，看样子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一头银发，身上的衣服大抵是浆洗的次数有些多，隐隐发白。
终于有人回应自已，元汐雀跃了起来：“老爷爷，你是不是见过我哥？”
她连忙补充道：“个子不高，肤色比寻常人黑一些，在外的诨名叫元大狗！”
不知是不是元大狗这个名字勾起了老大爷的回忆。
几乎是没有任何的犹豫，老大爷打开了门。
“你是来找大狗的？”
他浑浊的眼睛里像是闪过了一丝细微的光。
“是不是那个家住上虞村，眉上有一个疤痕的大狗？”
元大哥的眉头上确实有个疤，
是那年元汐掉水里，她哥哥去救她被河底的石块划破的。
因为疤不是很深，只有一个小小的印子，一般的人都不知道这个细节。
听到老大爷的描述，元汐的眼睛亮了亮。
找了那么久，她可算是找到了认识哥哥的人。
“对，就是他。”
“那你知道他住在哪儿吗？”
“他没固定”
老爷爷抬头，真想要说，突然回神了般，定定地看着元汐。
“我也算是认识大狗，怎么没听过他提过自已有妹妹？”
老大爷的话直直地将元汐问在原地。
她急切的解释了起来。
“我与我哥是一母通胞的亲兄妹，你若是不信，可以去上虞村问问。”
老大爷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打量着元汐。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元汐有些急，怕老大爷不相信她的话，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道人影在脑中划过。
元大嫂。
对了，元大嫂之前来这找过元大哥，说不定老大爷见过。
“元大狗是我哥的诨名，他名叫元旗，他有个老婆一个月前来找过他，没带孩子。孩子是我看的。”
元汐一口气说了很长一段话。
生怕自已说太慢了，老大爷关上门，不再搭理她。
元汐这次说得很详细，肉眼可见的，老大爷的眉眼柔和了下来，没之前的那股戒备之意。
他有些抱歉：“这年头，你也知道，先前是我心多了。”
“也不能怪我，你大哥帮过我修屋顶，人挺好的，就多留了个心眼，你别介意。”
老大爷指了指屋顶上那块明显色调不一的地方，像是在证明他并不是故意为难元汐。
元汐并不在意这些，她只想知道哥哥在哪。
听到元汐的问题，老大爷的表情一怔。
和老大爷分开后，元汐有些失魂落魄。
老大爷说，其实他并不知道她哥哥在哪。
她哥哥已经离开这个地方小一月有余，具l的去向，她哥哥没有告知过他。
但老大爷提供了一个地名。
“你哥常年在城里打零工，可能会在虞安商会附近出现。”
虞安商会是城里商人的聚集地，很多让工的会在那边扎堆，看看有没有哪家需要他们。
当然，也有一部分会出现在西市。
但西市大多是卖的死契，若不是实在无路可走，大多数人都不会去西市。
元大哥的前一份工作就是主人家在虞安商会将他招回来的。
老大爷关门前，特意跟元汐嘱咐了一声，让她尽快找个店家住下，这块地方不太平。
说这话时，元汐察觉到老大爷脸上一闪而过的害怕。
元汐以为他在说宵禁，点了点头。
方才她寻人时无一人应答，她就猜到了哥哥不在这。
好在，她有了个大致方向，不至于像一个无头苍蝇一般乱撞。
“邦邦！”
“戌时到！紧闭门窗，小心烛火！”
打更郎的声音隔着几重院墙传来。
不知道是不是元汐的错觉，她总觉得听到了列队齐行的脚步声。
想起老大爷和张哥的劝诫，元汐心头一紧。
她还没找到今夜的落脚地。
抬头往两侧看了眼，各户大门紧闭，一看就不可能让她借宿。
方才那老大爷的态度也很明显。
过来的路上倒是看到几家店，脚步声和交谈声更近了几分，显然她现在过不去。
不远处亮起了灯。
那个位置，是余家饭馆。
元汐隐约记得，那余家饭馆看着像是废弃了。
但她想不了那么多了，因为她听见了巡逻队的声音。
“前面怎么有声音？”
“走，去看看！”
陌生的交谈声传来。
在那杂乱的脚步声中，还夹杂着些沉闷的兵器击打声。
她几乎跑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她一眼就看到了挂在饭店门口的白色灯笼，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余”字。
脚步声越来越近，元汐没有多想，推开了大门，转身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