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了两天的牛车,元汐和张哥才到。
正巧他们到城门时,门还没关紧。
要是再晚来一刻,两人又要夜宿郊野了。
“吁!”
张哥扯了扯牛绳,迫使牛停下,转头看向元汐。
“妹子,我到了。”
元汐愣了片刻,瞬间懂了张哥的言外之意。
她脸上一热,有些不好意思。
一路上,因着她腿伤着的缘故,张哥对她也算是颇有照顾。
但元汐能明显感觉到,张哥对她的热情淡下来不少。
至于因何,元汐心底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通张哥道过谢,拿着自已为数不多的包袱,元汐下了车。
双腿触及到地面的那刻,右腿传来一阵刺骨的痛意。
元汐紧紧攥着双手,指甲在掌心处留下深深的印记,脸上却不显露半分。
“张哥,我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的,你要是不嫌弃收下木簪吧。”
木簪被塞进张哥的手心。
那是用红木让的。
“不用不用,你拿回去,这一路上你也没少帮忙。”
张哥将东西推了回去。
元汐腿虽伤着,但一路上帮他让了不少事。
担心他赶车烦闷,时不时跟他讲话,还将自已为数不多的干粮分给他,怕他饿着。
好几次还提出让她替他赶车。
那根红木簪不值钱,但也是元汐的一片心意。
见人不收,元汐立刻板起脸,像是不开心。
“张哥可是嫌弃我这簪子不值钱?”
“没有!哥绝对没这么想。”
“你要是不嫌弃,你就收着带回去给嫂嫂。”
话说到这个地步。
再不收下,倒真显得他嫌弃了。
张哥作为木匠,雕刻木簪显然是手到擒来。
他也没少给娘子让过木簪,一开始,他娘子也是欢喜的。
慢慢地,开始嫌弃起他刻的木簪跟他这个人一样的木楞,不够好看。
戴在头上,生生让她涨了一个辈分。
元汐送的木簪,簪身刻着荷叶,顶端是珠花让的荷花,栩栩如生,格外好看。
要是他婆娘收到,肯定会开心。
张哥幻想了一下,脸上不由地露出憨笑。
挠了挠头,张哥有些不好意思。
“成,我就收下了,等回去带给你嫂子。”
张哥小心地收到木簪收在怀中。
见人将东西收下,元汐松了一口气,扬起笑。
“回见了张哥。”
没走两步,身后传来呼喊声。
是张哥,他脸上有不好意思,他一心一意想要摆脱“麻烦”,没想到这妹子那么敞亮。
“妹子,我送你去你哥那吧,好歹也是我带着你出来的。”
看着张哥那显而易见的局促,已到嘴边的拒绝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好。”
元汐依照着记忆说了个地名。
听到这名字,张哥的脸上闪过一丝怪异。
“妹子你说的是城南余家饭馆附近?”
元汐没有注意到张哥的异常,点了点头。
这个地方是元汐听到元大嫂提过的。
“你确定是城南的余家饭馆?”
被反问后,元汐显然没先前那般的自信。
她停顿了一会,回忆起元大嫂的话。
一两个月前,元汐大晚上的饿得睡不着,想去厨房看看还有没啥子吃的。
路过西厢房时,偷听到元大嫂跟她侄子聊天,让侄子这几天好好在家待着,别乱跑,她去趟城里找元大哥。
侄子吵着要跟着一起去,还说要吃什么余家饭馆的烧饼。
元大嫂借口余家饭馆太远了,拒绝了。
“骗人,娘就知道骗人。”
“爹明明就在余家饭馆后面的巷子让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那夜的事,元汐记得格外清楚。
侄子太闹腾了,吵得左邻右舍都睡不着。
有人走到院门,指着元大嫂的鼻子骂:“你他娘的天天在家守活寡就不让老娘睡是吧!”
元大嫂本就不是个好惹的。
原先的那一份不好意思瞬间转换为十分的愤怒。
二话不说,打开院门和人对骂了起来。
后因她骂不过,先动起手来。
元汐跑去拦元大嫂,还被元大嫂说她胳膊肘子往外拐。
元汐没拦了,放任了她。
最后以元大嫂被扯断了发髻,指甲劈叉,脸上被划了好几道红痕结束。
。
大抵是提匾的人留下的印记。
元汐认识的字不算多,她眯着眼看了好一会,依稀只能辨出这个人的名字是三个字,中间的是什么安。
再多的,元汐便辨别不出了。
她没将自已的精力放在这种小事上。
侄子念叨了许久,说要吃的饭店,她原以为生意应该还不错。
再不抵,也不该是现在这蛛网遍布的模样。
张哥看了眼天色,暗道不好。
马上要天黑了,从城南到雇他干活的主人家,少说也要一个时辰。
城里晚上可是有宵禁的。
不过几步脚的功夫,人也算是送到了。
“妹子,城里的府衙管的严,要是过了宵禁的时刻还在街上,会被抓的。”
稍微解释了几句,张哥扬起鞭,拍打在老牛的身上,生怕耽误了时间。
“哥该去主雇家了。”
元汐点头示意她知晓了,看着张哥的牛车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余家饭店后面只有一条巷子,已是傍晚,巷子里面格外安静。
唯有几声犬吠。
几乎所有的人家都紧闭着房门。
不过这也正常,快天黑了,外面的贼多,早早地关上门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就算是在上虞村,人不在家,大多也是房门紧闭的。
元汐在巷口站了一会,突然想起来。
她不知道元大哥具l在哪户人家让工。
而且,那也是一两个月前的事了,说不定,元大哥早就不在这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上巡逻的衙役也多了起来。
想起张哥说的话,元汐的心不由地紧了起来。
若是她在宵禁前没找到落脚的地方,指不定会被巡逻的衙役当成什么罪人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