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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宴礼?”
江晚枝艰难开口。
由于长期躺在床上,没有进食进水,江晚枝的声音变得沙哑难听。
季宴礼惊喜地瞪大眼睛:“枝枝,我在!我在呢!”
他三两步跑到江晚枝床边,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生怕自己弄疼了她。
江晚枝挣扎着想起身,却被季宴礼一把按住。
“别动!医生说你伤口还在愈合阶段,最好少运动,要不然到时候伤口撕裂了又该疼了。”
他拿过一个带吸管的杯子,递到江晚枝嘴边:“先喝点水。”
“好。”
江晚枝微微抬起头,就着季宴礼递过来的吸管小口小口喝着。
半杯水下肚,江晚枝苍白干裂的嘴唇逐渐变得红润。
她红着脸,小声说了句:“谢谢。”
季宴礼看着躺在床上耳尖泛红的江晚枝,恍惚间想起小时候江晚枝乖乖跟在他身后的样子。
那时候他们还是人人艳羡的青梅竹马,那时候她的身边还没有顾晏洲。
江晚枝轻咳两声,掩饰尴尬:“那个,我昏迷多久了?”
“半个月。”季宴礼说。
她居然睡了这么久!
江晚枝有点诧异。
昏睡的这段时间,她在梦里重新见到了江父江母。
梦到了她还在上中学,江母带她去游乐场玩。
那时候,她还没有遇到顾晏洲。
那时候,爸爸妈妈还陪在她身边。
江晚枝清楚的知道,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江父江母了。
所以她在梦里沉溺了好久好久。
江晚枝垂眸,睫毛微颤:“这段时间一直是你在照顾我吗?”
季宴礼“嗯”了一声。
“这段时间麻烦你了,我”
江晚枝想说什么,却直接被季宴礼打断:“没事的枝枝,这些都是我自愿的。你知道的,我妈一直把你当她的半个女儿,所以你不用有太多负担。”
他知道江晚枝想说什么,她向来不喜欢麻烦别人。
可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什么,他都想留在她身边照顾她,看着她一点点变好。
接下来的几天,江晚枝一直住在季家。
江晚枝胃口不好,季宴礼就请来好几位瑞士的大厨给她做营养餐;知道江晚枝喜欢玫瑰,季宴礼就把后院种满玫瑰,亲自推着江晚枝去后院看玫瑰。
季家后院,江晚枝静静看着自己的伤口发呆。
季宴礼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只见江晚枝身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好了,褐色的痂褪下来,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狰狞丑陋的疤痕。
他终于知道这两天为什么看不到江晚枝笑了。
江晚枝最爱美了。
他记得中学时江晚枝参加运动会不小心划破小腿,在他怀里哭了半天。
季晏礼皱眉:“疤痕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请世界上最权威的医生,肯定能把你身上留得这些疤痕去掉。”
说着,季宴礼就直接打了个电话,吩咐手下去办。
可江晚枝还是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晚枝轻声说:“季宴礼,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季宴礼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安慰道:“没有,枝枝,你怎么会没用呢?”
“可是。”江晚枝抬头看向季宴礼,眼底一片苍凉,“可是我连自己的爸爸妈妈都护不住。”
季宴礼推着轮椅的手顿住。
他想过一万种江父江母不和江晚枝一起离开北城的理由,有不想走,有舍不得相处了几十年的朋友,可就是没想过最坏的这一种。
“枝枝”
他心疼地看着江晚枝,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枝枝,这不是你的错,这是他们的错。”
今天的季氏庄园格外沉默。
晚上,江晚枝睡着后,季宴礼刚从客卧里出来,身边就多了一个影子。
“季总。”
季宴礼的私人助理微微弯腰,递上一份文件:“这里是您着三年里江小姐的全部资料,请您过目。”
季宴礼拿过资料,一页一页翻看,看到后面的时候,他的眉头紧紧皱起。
抽鞭子、剁手、被关禁闭、一个人去做流产手术。
季宴礼仔细查看着上面的文字,心脏像被钝刀一下又一下磨着,窒息又酸涩。
他的枝枝竟然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受了这么多委屈!
他深呼吸,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声音冰冷到了极点:“去,把这些资料全部复印一份,交给当地的检察院,我要让所有伤害枝枝的人都付出代价!”
“是,季总!”
——
北城,夜色酒吧。
顾晏洲面前七倒八歪放着几十个空酒瓶,他把和江晚枝的合照放在离胸口最近的位置,双手捧着手机,不停地敲打着什么。
今天是江晚枝离开他的第十五天。
顾晏洲感觉自己想江晚枝想得快想疯了。
十五天了,他连江晚枝一条消息都没有,她就像是直接人间蒸发了一样,只有之前用的微信号还留在他的手机里,提醒着他这一切都不是梦。
顾晏洲看着他和江晚枝的聊天页面,里面密密麻麻的、清一色的绿色,全部都是他给江晚枝发的求和信息。
【晚枝,你去哪了?你回来好不好?】
【晚枝,我怎么都找不到你,我好想你。】
【晚枝,我今天又喝多了,你都已经好久没有给我煮醒酒汤了。】
【晚枝,你到底在哪儿?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求求你,求求你回来好不好?只要你回来我做什么都行。】
每一条消息都发送成功了。
可是顾晏洲知道,江晚枝再也看不到了。
她早就把和他联系的这张电话卡扔了。
想到这里,顾晏洲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疼,他苦涩一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眼泪混着酒水流进嘴里,苦到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