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店二楼的杂物间勉强能容下两个人转身。明衍跪坐在临时铺开的旧毯子上，对面是周姐介绍的超市收银员小赵。空气中弥漫着干燥花材和药材混合的奇特香气，唯一的光源来自一盏老旧台灯，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就是...老是睡不着，”小赵局促地搓着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很多事情，心跳快得吓人。”
明衍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他示意小赵伸出手腕，指尖轻轻搭在她的脉门上。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诊脉，而是慧海师父教的法子——通过接触感知对方的“气”。
闭上眼，明衍尝试进入凝神状态。起初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有对方过快的心跳和自己紧张的心跳混在一起。他想起慧海的话：“神系之道，非控人心，乃守己心。”
渐渐地，一种奇特的感知展开了。他仿佛“看”到小赵体内紊乱的能量场——像一团乱麻，纠结缠绕，在某些节点几乎凝滞不动。明衍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种感知极其耗费心神，比他熬十锅凉茶还要累。
“你最近是不是经常胃痛？”明衍突然问。
小赵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没跟任何人说过...”
明衍没有回答。他在那团乱麻中感知到一个特别凝滞的点，正好对应胃部。他尝试调动自己微弱的精神力，像梳子一样轻轻梳理那处结节。
小赵突然深吸一口气：“好像...舒服点了。”
明衍赶紧收回力量。慧海警告过，过度介入他人的能量场不仅危险，还会留下容易被追踪的痕迹。
整个过程不过十分钟，明衍却像跑了一场马拉松。他递给小赵几个周姐准备好的安神茶包：“睡前喝一包，别多想事情。”
小赵掏出钱包，明衍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就是点茶包...”
“那怎么行！”小赵硬塞过来二十块钱，“周姐说不能白麻烦你。”
门轻轻关上后，明衍瘫坐在地，手指还在微微发抖。他捏着那二十块钱，心里五味杂陈——既有帮助他人后的欣慰，更有深切的惶恐。若是被柳家的人发现...
而此时在小区另一头，陆沉正站在秦山的保安亭里，手里捏着那块从DJ小哥房间找到的黑色缓冲材料。
“你闻闻这个。”陆沉把材料递给秦山。
秦山接过来凑近鼻尖，眉头立刻锁紧：“养玉油。柳家专门用来处理下品灵玉的。”
“干什么用的？”
“掩盖灵玉的能量波动，方便运输。”秦山的神色变得凝重，“用量这么大，说明他们不是在处理一两块灵玉，而是在大量转移或接收。”
陆沉想起赵锋说的那些“温乎石头”：“柳记古董店最近收到很多快递，都是这种味道。”
“快递？”秦山猛地抬头，“他们用普通快递运送灵玉？”
“赵锋说包装很严实，但角落总有油渍渗出来。”
秦山在狭小的保安亭里踱了两步：“这胆子也太大了...普通快递运输过程中万一破损，养玉油泄漏，灵玉的能量波动就藏不住了。”
“会怎样？”
“轻则影响周边电器设备，重则...”秦山压低声音，“可能引发小范围能量紊乱，对普通人也有影响。”
陆沉想起小区最近频繁的电路问题和设备故障，心中一沉。
“你让赵锋继续留意，”秦山嘱咐道，“特别是寄给柳记或者柳家人的快递，记下发货地和收货人信息。”
与此同时，沈澈正蹬着快递三轮车行驶在前往老城区的路上。车筐里放着几个需要派送的小件包裹，其中两个散发着微弱的能量波动——是叶澜说的“特殊件”。
这次他学乖了，不再刻意“屏蔽”能量，而是尝试秦山教导的方法：想象自己是一块河底的石头，能量如水流般经过而不滞留。
起初很难。灵玉的能量像调皮的手指，不断撩拨他的感知。经过颠簸路段时，他下意识地想去“护住”包裹，结果又有一丝能量泄漏出去，导致路边一个路灯不正常地闪烁了几下。
“放松，沈澈，放松...”他对自己说。
奇妙的是，当他真正放下紧张情绪，那种奇特的“绝缘”状态自然而然地出现了。能量依然能感知到，但不再像以前那样被强行吸入体内。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让他能够观察能量的流动而不卷入其中。
一路顺利。送达所有包裹后，他特意看了眼三轮车的电量显示——几乎没怎么消耗。而他自己也不再感到以往的疲惫，反而神清气爽。
回到快递站，叶澜正在清点包裹。看见沈澈，她咧嘴一笑：“怎么样？今天没把快递变成废铁吧？”
沈澈忍不住也笑了：“应该没有。”
“进步挺大啊！”叶澜拍拍他肩膀，“晚上请你吃关东煮，姐说话算话。”
这时，赵锋急匆匆地从里间出来，看到陆沉站在门口，使了个眼色。陆沉会意，假装随意地跟了过去。
沈澈心里一动，借口还三轮车钥匙，也凑近了些。只听赵锋压低声音对陆沉说：“又来了几个柳记的快递，都是偏远地区发的，包装一模一样...”
话音未落，快递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吵嚷声。张胖子腆着肚子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穿着制服的人。
“突击检查！都站到一边去！”张胖子高声喊道，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扫向里间那几个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柳记快递。
陆沉脸色一变，迅速对赵锋使了个眼色。赵锋会意，趁乱将那几个快递塞进了身后的垃圾桶，用废纸掩盖起来。
沈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向窗外，突然注意到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窗降下一半，露出柳苍玄半张带笑的脸。
老人似乎也在看他，远远地，点了点头。
仿佛在赞许，又仿佛在警告。
沈澈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梁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