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们拿着小碗,在阿太和江小年家里吃了一顿很丰盛的晚饭,当然,还是一只鸡杀了打火锅,山泉水煮出来,那是相当营养。
阿太是个偏心的老太太,把大鸡腿给阿福一个,自己一个,侧鸡腿给了江小年一个,九叔公的堂孙子一个,剩下的随便孩子们挑着吃。
小孩子们似乎对这番景象见怪不怪了,他们知道阿太有什么好吃的,肯定是自己先吃,最后才是他们,倒也没有挑剔。
吃过饭已经六七点钟,天已经蒙蒙黑,那些家长们从地里回来,把孩子们各自接回家。
阿福洗完澡,躺在床上数着今天认识的几个小朋友,看上去非常欢喜。
江小年知道,那一背篓的茶叶不能过夜,特别是后山的茶树,是爷爷从很山的地方移植出来的野茶叶,味道相当好。
江小年把采下来的嫩叶,放在簸箕里面,在屋檐下静静地躺着,薄薄的一层翠绿色,慢慢的枯萎,柔软,新鲜的气息也逐渐与空气融为一体,酝酿着自己毕生的芳香。
看着这些已经蔫儿下来的茶叶,仿佛已经看见了这些嫩芽的一生,他们经历过风霜,经历过很多雨和冰雹,也经历过阳光雨露。
阿太已经在堂屋把锅灶烧得很热,江小年看着温度差不多了,把青绿色的嫩叶投入滚烫的锅中,茶叶在锅里飞了起来,翩翩起舞,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声音,江小年的手不断在锅里翻炒,抛洒,灼热的空气和青涩的味道扑面而来。
江小年很小的时候就会炒茶叶,阿太在一旁看热闹,阿福已经在灯光中熟睡。
“你炒茶叶跟你妈很像。”说到这儿,阿太又立马看见江小年的脸色阴沉,不再继续。
锅中叶片的颜色从鲜艳欲滴的嫩绿色变成了暗沉的墨绿色,如同春天在指尖上沉淀了一半,让醇厚的滋味逐渐凝聚起来。
到茶青出锅的时候,温凉到事宜的温度,这个等候的阶段,江小年又翻炒另外一锅茶叶。
此时,温凉的茶叶在簸箕里待够,到了揉捻的不走,江小年的双手由轻到重的搓揉,团转,如同当年母亲教育的那样,手上的力道轻不得,重不得,一切都要时宜,就像中国人,一直要讲究一个中庸之道,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渐渐的,青涩的汁水从茶叶里面伸出,叶片在掌心蜷曲,逐渐的成为了一个个绿色的小团团。
最后一步是烘干,炭火的气息已经把堂屋照得红彤彤的,茶香也渐渐的浓郁起来,簸箕在上,炭火在下,阿太时不时的翻一翻,在火光中,茶叶又从墨绿色变成了深沉的乌绿,清香四溢的时候,阿太对这样的味道很满意。
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九叔公还是不紧不慢的推开门口:“我还在下面屋就闻到了茶香,可能刚刚做好,我来讨一杯新茶喝。”
阿太说:“你和明前茶一样,都是有灵魂的,草木人间,万物都有灵气。”
江小年是把指尖的温度,揉进了茶叶之中。
新茶初成,阿太不知道从阁楼上面翻找,拿出来了一个赞新的陶瓷茶壶和一套杯子。
滚水注入,那些紧锁的茶虫虫就好像如梦初醒一样,慢慢舒展开来,片片浮沉,释放出积攒了一个春天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