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青云山下的机械师 > 第6章 浅痕与碎纸的微光

用润玉草液珠调试线圈的日子,过得慢且扎实。
方明没再贪心去采新的液珠,三片叶子的量,他分得极细——每次只取针尖大一点涂在线圈接口,用完了就等下一次。能量转化效率稳定在001上下,偶尔液珠新鲜些,能冲到0012,但大多时侯,就只是那点微弱的能量,像细线似的往l能值里渗。
l能值从123爬到124,用了整整十天。
这十天里,他没再往深山坳跑。每天采草、劈柴,应付王虎的呵斥,剩下的时间,要么蹲在木屋后墙根摆弄线圈,要么就盯着身份牌上缓慢跳动的数字发呆。
变化是有的,却不是那种“突然能扛更重的柴”的显豁。是清晨醒来时,膝盖没那么僵了;是采草时弯腰久了,直起身不用先扶着腰缓一缓;是王虎催着赶路时,他能跟上队伍的节奏,不用像以前那样落在最后,还得挨骂。
这些浅淡的变化,像石头上慢慢浸开的水痕,只有他自已清楚。
小石头倒是提过一次:“你最近好像不怎么喘了。”那天两人一起抬着一捆湿柴往晒场走,以前方明总得中途歇两回,这次一路走到头,他只是额角出了点汗。
方明“嗯”了一声,把柴放下时,指尖擦过柴捆上的湿泥——他现在能感觉到柴捆里哪根柴更沉些,抬手时会下意识往轻的那边偏一点,省力,却不显眼。这是l能细微提升后,身l自已长出的“巧劲”。
他没敢再用润玉草液珠催进度。那天从深山坳跑回来时,陶罐内壁的铜丝被撞得松了两根,他用凝露草汁粘了好几次才固定住,心里清楚:这“实验材料”来得太险,得省着用。
倒是线圈,被他折腾出了点新花样。
他把之前绕线圈剩下的短铜丝,截成一小段一小段,用磨尖的石子在硬木头上碾——想把铜丝碾得更薄些,他猜铜丝的表面积大了,说不定能多“抓”点能量。碾铜丝费了不少劲,手指被铜丝划了好几道小口子,好不容易碾出三小段薄铜片,小心翼翼地贴在线圈内侧。
试了两天,能量转化效率没涨,倒是线圈变得沉了些。方明没灰心,又把铜片拆下来,换了个法子——用凝露草汁把碎星髓矿渣粘在铜片上,再贴回线圈内侧。这次效率倒是微涨了0001,虽不起眼,却让他眼睛亮了亮。
“看来不光是介质,‘接触面积’也管用。”他蹲在墙根,用草棍拨弄着线圈里的碎矿渣,像在解一道没见过的题。
这天傍晚,他去杂役房交采来的凝露草,正遇上内门弟子李师兄的跟班来取东西。那跟班是个瘦高个,抱着一摞旧书往门外走,走得急了,怀里掉下来几张碎纸,飘到方明脚边。
跟班没回头,骂骂咧咧地往内门方向去了。方明弯腰捡起碎纸,本想随手丢了,目光扫过纸页时,却顿住了。
纸上是些歪歪扭扭的字,还有几个像蛛网似的简笔画,看着像是随手画的草稿。其中一张纸上,画着个类似线圈的东西,旁边写着“引气环,需铜材三寸,灵脂涂缝”,另一张纸上,有行模糊的字:“介质不纯,宁缓勿躁,灵能杂则伤基”。
“引气环?”方明捏着碎纸,指尖微微发紧。这名字听着,倒和他的线圈有点像。
他把碎纸小心折好,塞进贴身的衣兜里。回木屋的路上,他反复琢磨那行“介质不纯,宁缓勿躁”——他之前总想着找纯度更高的介质,却没细想:能量太杂,会不会反而对身l不好?就像以前让电路实验,电压不稳,元件容易烧。
那天晚上,他没再动线圈,只把那几张碎纸铺在床板上,就着身份牌微弱的蓝光看。简笔画很潦草,字也写得急,好多地方被墨迹晕了,但能看出画的人在琢磨“怎么让气走得顺些”。
“灵脂”他盯着那两个字,猜是比凝露草汁、润玉草液珠更稳的介质。可这东西是什么样?在哪儿能找到?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倒是“引气环”这个名字,让他心里动了动。他的线圈是为了“转化能量”,这引气环是为了“引气”,听起来像是一回事,却又好像不一样——碎纸上画的环,比他的线圈多了个“缺口”,旁边写着“留隙以泄浊”。
“泄浊?”方明摸了摸下巴。他的线圈是绕得严严实实的,会不会是能量在里面攒多了,杂气排不出去,反而拖慢了效率?
第二天,他试着把线圈拆了两圈,在接口处留了个极小的缝隙,没敢用润玉草液珠,只涂了点提纯过的凝露草汁。
能量转化效率果然降了,从001掉到了0008,但身份牌的蓝光闪得比以前稳了——以前偶尔会跳一下微弱的红光,像是能量不稳,现在却只有柔和的蓝。
他盯着l能值看了半天,它在1240和1241之间慢慢跳,比之前更慢了,却没像以前那样,偶尔会因为能量波动,掉回前一个数字。
“是稳了。”方明轻轻舒了口气。就像走路,以前是踮着脚往前赶,总怕摔,现在是踏踏实实迈步子,慢是慢些,却走得稳。
他把拆下来的铜丝收进陶罐里,又把那几张碎纸夹在床板的缝隙里。碎纸上还有半行字:“需观气之流,而非强引”他看不懂,却没扔——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通类”的思路,哪怕只是几张残缺的碎纸,也像黑夜里飘来的一点微光。
这天傍晚,小石头从外面跑回来,手里攥着个小布包,塞给方明:“给你的。”
方明打开一看,是半块干硬的麦饼,还有几颗野枣。“你哪来的?”
“李师兄的跟班扔的,说麦饼硬了咬不动。我捡回来的,洗干净了。”小石头挠了挠头,“你最近总摆弄那堆铜丝,好像挺费神的,多吃点。”
方明捏着麦饼,没说话。麦饼确实硬,咬下去硌得牙酸,可嚼着嚼着,却尝到点微甜——是野枣的味道,小石头大概是怕他噎着,特意把枣塞在了麦饼缝里。
他把麦饼掰了一半递给小石头,两人蹲在木屋门口,就着傍晚的风慢慢啃。远处王虎在骂杂役弟子没把柴劈匀,声音粗哑,却没传到他们这边来。
“小石头,”方明忽然开口,“你说这山里,除了润玉草,还有别的能‘引气’的草吗?”
小石头嚼着麦饼摇头:“不知道。老杂役说过,有些草碰不得,沾了会起疹子,还有的闻着香,其实有毒。你问这干啥?又想往深山跑?”
“不跑。”方明笑了笑,把最后一口麦饼咽下去,“就是随便问问。说不定咱们采草的地方,就有呢。”
他没再说下去,心里却存了个念头:不用总盯着深山的润玉草,或许身边就有能用的东西。就像那几张碎纸,是从内门弟子丢的垃圾里捡来的;或许“灵脂”是什么常见的东西,只是他还不知道名字。
床板下的线圈安安静静躺着,身份牌的蓝光落在上面,映出铜丝上细密的划痕——那是他用石子磨了无数次才留下的印子。l能值停在1241,半天没动,可方明看着它,心里却比之前涨得快时更踏实。
路还是长,只是他好像慢慢摸到了点“走稳”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