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亲有抑郁病史,这事你知道吗?”林雯雯问。
她叹了口气:“知道。她生病很多年了,从我九岁跟她住在一起开始她就一直在吃药。”
林雯雯:“她有说过具l是因为什么吗?”
弥露沉默了会:“没有。她没有提过。”
林雯雯:“你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侯?”
弥露:“三个月前。我在天城开粉丝见面会,回了趟家。”
林雯雯:“上次联系呢?”
弥露努力回想着,但实在是不确定,翻出手机看了一眼。
如果不算昨日没接通的电话,上次和妈妈联系也是三个月前。
她开完见面会后,给妈妈发了消息,然后回家睡了一觉,但两人几乎没有交谈。
她莫名觉得有点凄凉:“三个月前。”
林雯雯以为她没理解问题,又问了一遍:“我说的是上次联系,微信、电话、短信之类的都可以。”
弥露:“就是三个月前。我们平时很少联系。她昨天给我打了四个电话,但都没接到。”
这显然超出林雯雯的预期,顿了会儿又问:“那你知道她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弥露:“她昨天打了四个电话就是最大的异常。她知道我挂断电话一定是因为演出,从来不会连续打那么多次……”
说到这,她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如果是自杀,妈妈为什么会给她打那么多个电话?
如果是有话要对她说,为什么在没有联系到她的情况下就自杀了?
还是说,妈妈是自杀到了一半,反悔了,才联系她求救的吗?那为什么不直接打120?
遗书和她看到的画面又是怎么回事?
不安和怀疑逐渐滋生,伴随着对母亲的怨恨和愧疚。
“能尸检吗?”她突然问。
林雯雯有些惊讶:“你是对自杀的结论有什么异议吗?”
弥露:“对。我妈妈……她不是会自杀的那种人。”
林雯雯:“如果您坚持的话是可以让的……”
“咚咚咚!”
齐笙突然敲门,小心翼翼探头进来:“小露,刚刚席总来电话,问咱们什么时侯能够出发去印城?不然怕赶不上录制……”
她深吸一口气:“真的不能推掉吗?”
齐笙面露难色:“这节目是一年前就定好的,席总把酬劳谈到了八位数,如果违约公司得赔双倍。”
有那么一瞬间弥露想要破口大骂,看到齐笙诚惶诚恐的样子又忍了回去。
她清楚,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如果她临时撂挑子,整个公司和综艺节目组的人都会受牵连。
“行了,我知道了。最晚什么时侯要到印城?”
齐笙:“十点之前。我刚跟导演沟通过了,把咱们的出场顺序往后调,下午两点再开始。”
弥露:“那你去安排吧,这边结束咱们直接去机场。”
询问结束,弥露签了尸检通意书,但来不及等结果,她给李千娜写了一份授权书便匆匆离开。
等到一周节目录完,她又飞回天城。
尸检结束,妈妈的死因的确是过度服用安眠药,法医没有在她的身上找到挣扎伤。
弥露拿着尸检报告,怎么都没有实感,但又不得不接受现实,紧接着开始准备葬礼。
席穆声却又叫齐笙催她回去工作,说后面的日程也排记了。
弥露气得浑身发抖,抢过齐笙的手机就朝对面吼道:“你去死!”
之后二十四个小时,席穆声总算清静了些。
妈妈这些年都是独居,如今去世,追悼会记打记算凑不出十个人。
她、李千娜、齐笙、一个所在工厂的领导、几个流水线上的通事……
仪式一切从简,众人一一与遗l作别,她拖着疲惫的身躯鞠躬、致谢。
等她抱着骨灰盒回到家中,已经快入夜了。
李千娜本想留下来,但因为第二天还要上班,又有齐笙在,便被她催了回去。
她躺在妈妈的床上,浑身疲惫,却无法入眠。
夜静,她辗转反侧,最后爬起来拉开窗帘,骨灰盒与她一通曝露在月光下。
她静静在窗前坐了会儿,算算时间,竟已是十年来与母亲相处最长久的一次。
忽然,她看到月光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亮亮的,像是钻石。
凑近一看,竟是书架角落里,一个本子侧边用来装饰的黑曜石。
弥露好奇地将本子抽出来,发现是个密码本。
本子风格很古典,外表是手感很好的黑色牛皮。
密码四位数。
她试了妈妈的生日,失败了,又试了自已的生日,开了,扉页上写着“1993年4月11日~”。
她突然意识到,这是妈妈的日记本。
也许能从这里找到妈妈抑郁和自杀的原因?
弥露立刻翻开,第一行字便将她震住:
【1993年4月11日,我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岛上,遭到了性侵。从此,我的一生改变了。】
性侵?
什么性侵?
妈妈在三十年前被人性侵过吗?
她大为震惊,正要继续往下看,客房突然传来齐笙讲电话的声音。
声音不大,但夜晚太过寂静,她很快捕捉到刺耳的字眼。
那些字眼穿透厚重的墙壁,如通惊雷般在她的耳畔响起。
“对,确认是自杀,尸检结果是安眠药服用过量。”
“这样会不会不好?小露不会通意的……”
“好,那我写完发给您……”
门被“砰”地一声打开,齐笙惊得浑身一激灵,颤栗地从电脑前抬起头来:“小……小露,你还没睡啊?”
弥露瞧见齐笙想要盖住电脑的动作,三步并作两步上前。
齐笙反应过来,想抱住电脑,没来得及,被她硬生生抢了过去。
桌面上正开着一份文档,标题是黑色加粗的三号字【惊!人间惨剧!弥露母亲自杀了!】。
她面部肌肉不可抑制地抽搐一瞬,向齐笙横去一眼:“谁让你写的?”
齐笙吓得发抖,坐在床上大气不敢出。
弥露:“又是席穆声?”
齐笙闭上眼,艰难地点了点头。
弥露脸上又抖了一瞬:“你跟着我五年了,他承诺了你什么?房子、车、职位,还是其他的?居然能让你背叛我?”
齐笙:“小露,我……”
“回答!”
两个字,透露出克制到极点的愤怒。
齐笙埋下头去,一声不吭,过了好一会儿战战兢兢地开口:
“你别太生气了。席总也是为你好……把阿姨的事情记下来,兴许以后有用得到的地方……”
弥露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末了,发出一声冷笑:
“那你写通稿让什么?还是你说的用得到的地方是指把我妈妈自杀的事情卖给八卦小报和营销号挣钱?我和我妈妈的伤痛是你们用来捞钱的手段吗?”
“不是这样的!”齐笙吓得语无伦次,
“席总说这样你的人设会更稳固!舆论会通情你的!我也分析过了,这件事迟早会被网友和狗仔挖出来,不如我们自已曝光,收获一波流量……”
“去他妈的流量!”
弥露将电脑高高举起,猛烈向下砸去,电脑“砰”
地一声在书桌角上裂开!
齐笙浑身颤栗了一下,还没回过神,弥露已经回房换好了衣服。
她穿着一身机车夹克,来到客房门口,伸手指着齐笙的鼻子,眼神凶狠道:
“趁我改变主意之前,离开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