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包边缘那道金纹刚冒头,陈凡的手指就绷得发紧,连指节都泛了白。他没动,连气都不敢大口喘,生怕一呼一吸间,这点异动就被吹得没影了。可那金纹偏不遂他愿,像夏夜里忽明忽暗的萤火虫,亮一下就灭,灭了又亮,磨磨蹭蹭跟打哑谜似的。
“你是不是真有毛病?”他压低声音嘀咕,语气里带着点哭笑不得,“大半夜不睡觉,就为了跟我玩灯光秀?”
话是这么说,他心里却门儿清——这一夜的死守没白费。珠子这东西,不动则已,一动就准是天翻地覆的前兆。他活了十八年,每次觉得“不对劲”,后头准出事;但这次不一样,这是他主动等出来的“不对劲”,是撞破命运的机会。
他闭上眼,把脑子里的杂念全甩开,那些年踩过的坑、躲过的劫,像走马灯似的过了一遍:井水泛油花,他捞起死猫避了祸;药铺飘焦味,他冲进去救了人还捡了参;连街上算命老头说他“面带死气”,他都能反手塞张符纸怼回去……哪回不是凭着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死里逃生?旁人都当他是运气好,只有他自已清楚,那是命里带着点“看破”的苗头,只不过以前眼不够亮,心也没现在这么沉得住气。
现在,怀里的珠子像块刚离火的炭,不烫人,却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发暖,连血液都像跑得更欢了。
“你要是真藏着东西,”他猛地睁开眼,盯着怀里的布包,声音低得像跟自已说话,又像跟某个看不见的存在叫板,“就别磨叽了。我等了一夜,你也憋了一夜,咱俩谁也别装死。”
说完,他没等回应,反而把布包往胸口紧了紧,整个人往后一靠,脊背贴住冰凉的石台,双腿盘起,手心朝上搁在膝盖上,摆出一副“悉听尊便”的架势。
“来吧。”他咧嘴笑了笑,露出点豁出去的劲儿,“你要想改造我,就放马过来。大不了老子练出个金鱼眼,以后走路撞墙也认了!”
话音刚落的瞬间,怀里突然猛地一震。
不是轻颤,也不是之前那点温润感,是像有人拿着铁锤在他心脏里猛砸了一下——整条经脉“嗡”地炸开,血液都差点倒着流!他喉咙一甜,硬生生把那口涌上来的血咽了回去,牙关咬得咯咯响,额角的青筋都蹦了起来。
紧接着,那颗灰扑扑的珠子直接从布包里“钻”了出来,悬在他胸前半尺高的地方,滴溜溜转得飞快,表面的金纹狂闪不止,像被按了快进键的老旧录像带,晃得人眼晕。
“我操!”他想抬手去抓,结果发现手脚都不听使唤了,连眼皮都重得抬不起来,整个人像被钉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
珠子转得越来越快,突然“砰”地一声——没爆炸,也没碎,反而化作一道极细的金线,像道闪电似的,直冲他双眼而来。
他本能想闭眼,可眼皮根本不归他管,像是被人用手强行撑开。下一秒,金线“唰”地钻进了他眼里。
那一瞬,世界“断”了。
不是黑,不是白,也不是失明,是所有“看起来”的规则全失效了——
岩壁不再是硬邦邦的石头,成了一张巨大的、缓缓流动的脉络图,青色的地气像小河似的在石缝里钻来钻去;空气也不是空的,无数细得像头发丝的灵气藤蔓缠在一起,跟着他的呼吸一胀一缩;连他自已呼出的一口气,都变成一道淡金色的波纹,在半空里荡开,像往池塘里扔了颗石子。
他甚至“看”到了自已的心跳——不是用耳朵听,也不是用手摸,是真真切切“见”到胸腔里那团跳动的光,红中带金,每跳一下,都牵着周身的气机跟着转。
“这……这到底是啥?”他想说话,嗓子却发不出声,整个人像被塞进了另一个世界,连呼吸的规则都换了。
更离谱的是,他低头一看,珠子明明不见了,可他就是能“感觉”到它还在——就在他双眼深处,像两颗小小的太阳,安安静静地烧着,暖得很。
眼前的一切,还在慢慢分层:
第一层是“表象”——石头还是石头,地面还是地面,跟平时没两样。
第二层是“本源”——岩石里藏着地脉的走向,空气里飘着灵气的轨迹,连地上的尘土都透着点微弱的生命波动。
第三层……他刚想看清,脑袋突然“嗡”地一声,像被人灌了一瓢滚开水,疼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停!停!停!”他在心里疯狂喊,“老子不是测试版软件,别乱加载功能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抗议起了作用,眼前的画面猛地一收,三层景象瞬间合在一起,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但他心里清楚,刚才看到的绝不是幻觉。
他眨了眨眼,手指下意识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嘴里嘟囔:“刚才……我是不是看见‘气’长啥样了?”
话音刚落,眼角余光扫到地上一块碎石——原本灰头土脸的石头,此刻表面竟浮起一圈极淡的金边,闪了一下就没了。
“我靠?”他立马蹲下身,伸手去捡。指尖刚碰到石头,脑子里突然“叮”地一声,跟手机突然弹出消息似的:
【此物含微量庚金之精,可用于炼器,然已被阵法封印七成,需以阳火煅烧三日方可解禁。】
“???”
陈凡彻底愣住了,抬头把洞里扫了一圈——除了他,连只耗子都没有。
“谁在这儿报菜名呢?”
没人回答。
他不死心,又盯着旁边另一块石头看了半天,啥动静都没有。
“得,看来不是随便看都能出提示,还得……触发啥条件?”他撇撇嘴,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灰,顺手把那块带金边的石头揣进怀里,“先留着,说不定以后能换顿肉吃。”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空荡荡的石台上——那里原本放着珠子,现在只剩一块皱巴巴的粗布。
“行吧,”他笑了笑,语气里带着点记意,“算你没骗我,兑现承诺了。下次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搞得跟电信诈骗似的,半夜突然‘转账’,吓死个人。”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朝洞口走去。
脚步比进来时稳了不少,背也挺得更直了。短短一夜,他感觉自已像被人从头到脚拆了重装一遍——零件没换,可“系统”明显升级了。
走到洞口,外头的天光已经大亮,晨风裹着露水的清甜味吹进来,拂在脸上凉丝丝的。
他停下脚步,没急着出去,反而抬起手,对着阳光眯着眼看自已的掌心。
皮肤还是那副粗糙的模样,掌纹里还沾着点泥,可他知道,有些东西彻底不一样了——
他能“感觉”到空气中的灵气比昨晚浓了三分,能“察觉”到百步外那棵老树根下藏着一团阴湿的气,甚至能“预判”到东边屋檐下那滴悬着的水珠,会在三息后砸中一只路过的麻雀脑袋。
“这能力……”他喃喃自语,忍不住笑了,“是不是有点太赖皮了?”
话没说完,他突然顿住,目光死死锁定在洞口左侧一块不起眼的岩壁上。
那岩壁光秃秃的,连点苔藓都没长,看着跟其他石头没区别。
可他就是觉得——不对劲。
不是因为声音,不是因为气味,也不是因为触感,是他的眼睛自动把那片区域“标”了出来,像游戏里敌人隐身时冒出的轮廓,显眼得很。
他走过去,伸手摸了摸——指尖传来细微的凹凸感,不是自然形成的。
“有门?”
他试着用力一推,岩壁纹丝不动。
想了想,他退后两步,对着那块岩壁狠狠踹了一脚。
“哐!”
一声闷响,石屑溅了一地,可墙还是那堵墙。
他挠了挠头,有点疑惑:“难道是我眼花了?”
正要放弃,眼角突然闪过一丝金光——视野瞬间切换,那堵墙“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由无数符文织成的透明屏障,密密麻麻的禁制线条缠在一起,像张网似的。而屏障中央,有个拳头大小的缺口,正微微闪着光。
“破绽?”他盯着那点光,嘴角慢慢扬了起来,“合着你不是墙,是块屏保啊?”
他没再硬踹,而是眯着眼盯着那处缺口,慢悠悠伸出食指,轻轻一点——
“啪。”
一声脆响,跟戳破气泡似的,屏障瞬间崩解。露出后面一条黑漆漆的幽深通道。
冷风从通道里吹出来,夹着一股陈年香灰的味道,带着点岁月的沉劲。
陈凡站在原地,没急着进去,到集市填饱肚子先。
几秒后,他慢悠悠掏出怀里那块带金边的石头,掂了掂,笑着说:
“看来今天,不止能换顿肉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