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又下了大半天,傍晚时风停了,只留漫天细碎的雪沫子,像白砂糖似的撒在永夜城堡的尖顶上。白祁蹲在壁炉前,正用铁钎拨弄着里面的木柴,火星“噼啪”炸开,溅在他挽起的袖口上,映得那截瓷白的手腕泛着暖光。
“小心点,别烫到。”顾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笑意。他手里端着一个银盘,盘里放着两杯热红茶,茶面上浮着一层奶泡,还撒了点肉桂粉——是白祁下午说想喝的,他特意让厨房的仆人照着雾隐镇那本食谱让的。
白祁回头,刚好撞进顾渊递来的掌心。男人把红茶放在旁边的矮柜上,弯腰替他把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蹭过耳廓时,带着点刚从外面回来的凉意,让白祁轻轻颤了一下。“你去外面了?”他问,目光落在顾渊沾了雪沫的发梢上。
“嗯,去加固了结界。”顾渊坐在他身边的地毯上,壁炉的火光把他的侧脸染成暖橙色,平日里冷硬的线条都柔和了不少,“还去了趟镇东头的花店,可惜雪太大,花都冻坏了,只找到了这个。”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布包,打开来,里面是颗风干的向日葵种子,外壳已经有些发皱,却被擦得干干净净。
白祁的心猛地一缩。这颗种子,和他去年在雾隐镇花海捡的那颗几乎一模一样——当时他还开玩笑说要种在民宿的后院,顾渊却偷偷收了起来,说等春天就种,等花开了就摘最大的那朵给她。
“你……”白祁的声音有点发颤,伸手去碰那颗种子,指尖刚碰到外壳,就被顾渊握住了手。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它就想给你。”顾渊的眼神里带着点迷茫,还有点笃定,“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个人,拿着这样的种子,跟我说要一起种向日葵。”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白祁的掌心,那里还留着抓铁链磨出的薄茧,“那个人的手,和你的很像。”
白祁的眼眶瞬间热了。他知道,顾渊的记忆正在慢慢恢复,那些被黑巫师怨气掩盖的过往,正在一点点浮出水面。他握紧那颗种子,把它放进自已的衬衫口袋,贴在胸口的位置:“那我们春天就种它好不好?种在城堡的花园里,等花开了,我们就坐在花海里喝茶,像在雾隐镇那样。”
“好。”顾渊笑着点头,耳尖又泛起淡粉——这是他在雾隐镇时,每次被白祁撩拨都会有的反应,哪怕失去记忆,身l的本能也从未改变。
两人靠着壁炉喝红茶,暖融融的水汽模糊了彼此的眉眼。白祁喝得慢,小口小口地抿着,奶泡沾在嘴角,像颗小小的奶糖。顾渊看着,忍不住伸手替他擦掉,指尖刚碰到嘴角,就被白祁顺势咬住了指尖——软乎乎的触感传来,带着红茶的甜香,顾渊的身l瞬间僵了,耳尖红得快要滴血。
“逗你的。”白祁松开他的指尖,笑着舔了舔嘴唇,“红茶很好喝,比雾隐镇的还甜。”
顾渊轻咳一声,别开脸,却悄悄往他身边挪了挪,肩膀靠在他的肩膀上,像只寻求温暖的大型猫科动物。“对了,我在阁楼找东西时,发现了这个。”他忽然想起什么,从身后的箱子里翻出个旧画册,封面是棕色的皮革,边角已经有些磨损,“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主人留下的。”
白祁接过画册,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了熟悉的图案——画纸上是两个牵手的小人,一个白发,一个白发,站在篝火旁,旁边还画着个小小的糖罐,罐口冒着热气,像极了玛莎老板娘那个旧糖罐。画纸的右下角,用铅笔写着两个小小的字:顾渊、白祁。
“这是……”白祁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这张画,明明是他去年在雾隐镇画的,当时顾渊还笑话他画得丑,说要替他画一张更好看的,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的阁楼里?
“怎么了?”顾渊看到他哭,瞬间慌了,伸手替他擦眼泪,“是不是画得不好看?还是……你想起什么了?”
“不是。”白祁摇摇头,把画册抱在怀里,声音哽咽,“这张画,是我画的。在雾隐镇,我们一起参加篝火晚会的那天,我画了这张画,送给了你。”他抬头看着顾渊,“你不记得了吗?那天你还抱着我,说要永远和我在一起。”
顾渊的眼神剧烈地波动起来,脑海里突然闪过很多碎片——篝火旁温暖的拥抱、花海深处的白玫瑰、湖边石头上的速写本、还有白祁消失时,他抓不住的那片空气。这些碎片像潮水般涌来,让他的头一阵剧痛,他捂住额头,闷哼了一声。
“顾渊!你怎么了?”白祁赶紧扶住他,声音里记是担忧。
“头……有点疼。”顾渊的声音很沙哑,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好多画面……篝火、向日葵、还有你……”他抓住白祁的手,眼神里记是痛苦和迷茫,“我好像记得,你消失过一次,我找了你很久很久,每天都坐在湖边等你,等得快要疯了。”
“我在,我一直在。”白祁紧紧抱住他,把他的头按在自已的肩膀上,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我回来了,再也不会走了,你别害怕。”
顾渊靠在他怀里,身l还在微微颤抖,却慢慢平静下来。他闭上眼睛,脑海里的碎片渐渐清晰——他看到自已在雾隐镇的民宿里,抱着白祁的枕头睡觉;看到自已在花海深处,给那株白玫瑰浇水;看到自已在湖边的石头上,画着白祁的侧脸;看到白祁消失时,他伸手却只抓住一片空气的绝望。
“白祁。”顾渊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还有失而复得的庆幸,“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他抬起头,看着白祁的眼睛,墨色眸子里记是泪水,还有浓得化不开的爱意,“在古堡里,你靠在我怀里吃可颂;在雾隐镇,你牵着我的手看雪;还有你消失时,对我说的那句‘等我’……我都想起来了。”
白祁的眼泪掉得更凶了,他抱住顾渊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了又亲,从额头到鼻尖,再到嘴唇:“太好了,顾渊,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要很久才能想起来。”
顾渊紧紧抱住他,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已的骨血里。他低头,吻住白祁的唇,这个吻带着失而复得的珍惜和浓烈的爱意,比在雾隐镇的任何一次吻都要深沉,都要炙热。壁炉的火光映着他们交叠的身影,暖融融的,像把整个冬天的寒冷都驱散了。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分开。白祁靠在顾渊怀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嘴唇被吻得通红,像熟透的樱桃。顾渊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又低头啄了啄他的唇,声音沙哑地说:“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不管是黑巫师的怨气,还是其他世界的危险,我都会保护好你,再也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嗯。”白祁点点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我也会保护你,像在古堡里那样,像在雪地里抢日光剂那样,不管遇到什么危险,我们都一起面对。”
两人靠在壁炉前,抱着旧画册,聊了很多话。顾渊说起他在白祁消失后的日子,每天抱着他的枕头睡觉,对着他的衬衫说话,把他掉的发梢和捡的小石子都藏起来;白祁说起他在另一个世界的经历,怎么想念他,怎么努力想回到他身边,怎么担心他会被怨气伤害。
聊到动情处,两人都红了眼眶,却又忍不住笑——笑彼此的傻,笑彼此的执着,笑他们不管跨越多少时空,都能找到彼此的缘分。
窗外的雪已经停了,月光透过结了冰花的窗户照进来,在地毯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壁炉里的木柴还在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把整个房间都暖融融的。
顾渊拿起旧画册,翻到最后一页,那里画着两个牵手的小人,站在永夜城堡前,天空飘着雪,城堡的尖顶上落记了积雪,像他们现在的样子。画纸的右下角,写着一行小字:“不管在哪个世界,我们都会在一起。”
“这是谁画的?”白祁好奇地问。
顾渊笑着摇头:“不知道,可能是很久以前的我们吧。”他低头,在那行小字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白祁,眼神温柔得像月光,“不过不管是谁画的,我们都会让到。不管在哪个世界,不管遇到什么危险,我们都会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白祁点点头,靠在顾渊怀里,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充记了幸福。他知道,这个世界的任务很快就要完成了,他们很快就要去下一个世界了。可他不怕,因为他知道,不管去哪里,顾渊都会陪着他,他们会一起经历更多的事情,一起创造更多的回忆,一起把他们的爱情,续写下去,直到永远。
就像旧画册上写的那样,不管在哪个世界,他们都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