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雨的病养了一个月，已经开始能够短距离复健。
顾怀远的身体状况却一天比一天差，常常会陷入一段时间的失明。
苏沐雨的心理状态也有所好转，好像一切都在变好。
除了顾怀远。
苏沐雨结束完复健，顾怀远已经在一边的沙发上睡着了。
她拄着拐杖蹭到他身边坐下，将他过长的头发拨到一边，却发现原本漆黑茂密的头发，现在只有短短一簇。
甚至还有几缕白发，她忍着心慌，轻轻地叫他：“怀远？”
她一声一声逐渐抬高音量，顾怀远却没有丝毫反应。
顾怀远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了病床上，苏沐雨正拿着他的诊断书。
“你知道了？”
“多久？”
顾怀远有些不明所以，眨了眨眼睛。
“你如果不做手术，还能活多久？”
顾怀远咳嗽几声，压住涌上喉间的血：“不知道，保守估计是一个月，但也可能就是明天。”
苏沐雨的心像是被千万个蚂蚁啃噬，痛苦地难以自抑：“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难道又想像之前一样，将我丢下自己走远吗？”
顾怀远有些恍惚，好像又回到了那天他重伤的时候。
苏沐雨也曾经这样质问过他。
无名的烦躁驱使他保持沉默。
苏沐雨知道自己再一次对他说了重话，瞥了一眼他的脸色，果断道歉：“对不起”
顾怀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不用这样小心翼翼。”
“我们”
苏沐雨察觉到他要说什么，率先开口打断他：“你这个病是能做手术的吗？你去做手术，我给你安排最好的医生。”
顾怀远不忍心说手术的成功率也只有20，即使手术成功后，术后恢复的死亡率也有70。
这些话他一句都不敢说。
他怕苏沐雨会接受不了，手术失败后会埋怨自己求着他去做手术。
苏沐雨站起身，将顾怀远紧紧抱住。
她的哭泣声震得他心脏有些疼。
他又想起了远在布里斯班的沈佳宁，他好像还没有和她说自己的心意。
他也想再活得久一点，至少要和沈佳宁解释清楚吧。
“好，我会去做手术的。”
手术时间定在一周后，苏沐雨已经能够不依靠拐杖走一段路了。
她执意要陪着顾怀远，却被他阻止。
他在她手里塞了一个戒指：“这是我自己打的戒指，全世界只有这一个。”
“如果我活着回来，你要还给我。”
“如果手术失败，你能把这枚戒指给沈佳宁吧，我对她有亏欠，这就当做我给她的道歉礼物。”
苏沐雨看着脸色灰败的顾怀远，握紧了手里的戒指：“顾怀远，你对我太狠了。”
顾怀远挤出一抹苦涩的笑：“我回国，就没有想过和你复合。”
“你不是说原谅我了吗？难道只是看我可怜，哄我的话吗？”
顾怀远盯着苏沐雨，有些遗憾，这辈子，他们好像一直在错过。
爱错过，恨也错过。
“你知道的，原谅不一样是要重新在一起的，苏沐雨，我们都不年轻了。”
苏沐雨将戒指攥紧在手心：“顾怀远，你真狠心。”
她又说了一遍，是埋怨的语气。
顾怀远脸上只剩下一层淡淡的笑，语气认真：“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就帮我最后一个忙吧。”
护士在门外提示：“手术时间快要到了。”
苏沐雨抓着他的手不愿意松开：“你给我活着回来！不然我就揍死那个沈佳宁！”
“我就说你爱的人只有我，让她心痛死！”
顾怀远没有理会她孩子气般的话：“沐雨，你帮我联系她，让她给我带一个波板糖，无论是生是死，我都想见她一面。”
“布里斯班没有波板糖，她说小时候最喜欢的，你让她帮我带来。”
苏沐雨忙不迭地应下：“好，我现在就联系她，等你手术结束之后，就能看到她了！”
手术室的灯再次亮起，苏沐雨按着手机按键，来不及多做解释，勒令沈佳宁赶紧过来。
沈佳宁没有想到还能接到苏沐雨的电话，电话接通后是一句怒吼：“赶紧坐最早的一班飞机回上海！怀远需要你！”
沈佳宁抓着手机就飞奔到了机场，赶到医院时，手术竟然还在进行。
苏沐雨失魂落魄地走上前，将手上的波板糖和戒指全都递给她。
“沈佳宁，这是怀远给你的，他放弃了我，选择了你，你要对他好一点。”
沈佳宁拿着那块波板糖和戒指出神。
枯坐在走廊里，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直到医生走出手术室宣布最后的消息，手术成功！
苏沐雨隔着窗户，看见缓缓醒来的顾怀远。
他在看清沈佳宁在他床前守护时，那发自内心的笑容让她的心彻底落了下来。
她缓慢地挪动着轮椅走远了。
远处，时间正好指到零点。
这是他们新的一年。
这一年，苏沐雨彻底失去了顾怀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