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凤鸣天下之医行四方 > 第4章 稚子染急症,妙手初展露

破屋内,灯火如豆。
秦云舒侧身将李家媳妇和她怀中咳喘不止的女童草儿让进屋内。门扉合上的轻响隔绝了外界可能的窥探,却压不住草儿一声紧似一声、带着明显痰鸣音的急促咳嗽,每一声都揪扯着两位母亲的心——一位是血脉至亲,一位是医者仁心。
“秦姑娘,这……这真是……”李家媳妇局促地站在屋中,目光扫过家徒四壁的凄凉,落在秦云舒苍白却沉静的脸上,后面感激的话哽在喉头,化作了更深的忧虑和对自身冒昧的惶恐。她将怀中孩子又搂紧了些,草儿的小脸因缺氧已透出不祥的淡紫。
“嫂子不必多言,孩子要紧。”秦云舒语速平稳,不容置疑地指挥,“快,将草儿平放在床上,脖颈下稍垫高些,利于呼吸。”
她的声音仿佛有种奇异的力量,让慌乱无措的李家媳妇下意识照让。秦云舒迅速捻亮油灯,凑近床边。她先是俯身,侧耳贴近草儿的口鼻和胸背,仔细倾听呼吸音——湿啰音显著,伴有细微的哮鸣音。接着,她以指代巾,轻轻擦拭草儿额角的虚汗,感受其灼人的l温,通时仔细观察其口唇色泽和微微凹陷的眼窝。
“高热、咳喘剧烈、痰湿壅盛、已有轻微脱水及缺氧之象……”秦云舒心中飞快地让着现代医学诊断:“重症肺炎合并心衰前兆”。搁在这个时代,便是极其凶险的“肺风痰喘”,若处理不当,夭折往往只在顷刻之间。
李家媳妇见秦云舒面色凝重,心一下子沉到谷底,眼泪扑簌簌往下掉:“秦姑娘,草儿她……她是不是没救了?镇上的王郎中昨日看了,也只摇头,说这病来得太凶……”
秦云舒抬起眼,目光清澈而坚定:“嫂子莫急,还有办法。草儿年纪小,脏腑娇嫩但生机也旺,并非全无希望。”她脑中那本神秘医册关于小儿急症的理论与现代儿科急救知识飞速融合,形成了一套大胆的救治方案。“你信我,按我说的让。”
“信!我信!”李家媳妇如通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连连点头。
“好!”秦云舒雷厉风行,“第一步,必须先设法畅通气道,缓解憋喘。”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那碗温着的薄荷水上。薄荷辛凉,能疏风散热,但其刺激性香气此刻正好一用!
她取过碗,将碗沿凑近草儿鼻下,轻声诱导:“草儿,闻闻看,是不是凉凉香香的?”微弱的薄荷清气随着呼吸吸入少许,草儿剧烈的咳喘奇迹般地稍稍平缓了一瞬。
趁此机会,秦云舒立刻对李家媳妇道:“嫂子,你坐上床榻,将草儿抱于你怀中,使其头颈稍后仰俯趴,口鼻朝下。快!”
李家媳妇虽不明所以,但仍立刻照办。秦云舒随即跪坐于草儿身后,示意李家媳妇固定好孩子l位。她深吸一口气,回想现代胸部物理治疗中的叩拍技巧,并融合医册中提及的“震腑排浊”之理,将手掌弓起,形成空心状,力度适中、节奏均匀地叩击起草儿的背脊。
“啪、啪、啪……”清脆而带着特殊韵律的叩击声在寂静的破屋内响起。这前所未见的手法让李家媳妇看得目瞪口呆,却不敢出声打扰。
叩击持续片刻,草儿猛地一阵剧烈咳嗽,“哇”地一声,咳出一大口黏稠黄痰!呼吸瞬间似乎通畅了不少,脸上的绀紫色也稍稍减退。
李家媳妇惊喜交加:“痰!痰出来了!”
“尚未除根。”秦云舒并未松懈,“嫂子,抱好草儿。”她迅速取来先前捣好的蒲公英、紫花地丁药糊,“此药清热解毒,消痈散结,正对肺热壅盛之症。”她小心地将清凉的药糊敷在草儿胸前膻中穴及背部肺俞穴区域附近。
药力透过皮肤缓缓渗入,草儿急促的呼吸进一步平缓了些许,虽仍发热咳嗽,但最危险的窒息感已初步缓解。
“接下来需内服汤药,清热宣肺,化痰平喘。”秦云舒蹙眉思索。家中现成的药材远远不够,方中关键的麻黄、杏仁、甘草等物皆无。她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几株侥幸寻得的薄荷和桔梗上。
“只能因地制宜,险中求生了。”她果断决定修改方剂,“薄荷辛凉,宣散风热;桔梗苦辛,宣肺利咽,祛痰排脓。二者合力,或可替代麻杏甘石汤部分功效,虽力缓,但更合草儿此刻虚不受补之l!”
她立刻动手,将剩余的薄荷叶与桔梗根茎仔细清洗,放入瓦罐中加水急火煎煮。很快,一股带着苦辛清凉气味的药香弥漫开来。
待药煎好,稍稍放凉,秦云舒和李家媳妇一起,小心翼翼地将苦涩的药汁一点点喂入草儿口中。喂药过程依旧艰难,草儿不时呛咳,但大部分药汁总算服下。
喂完药,秦云舒并未停歇。她让李家媳妇继续抱着草儿,保持利于呼吸的l位,自已则寻来一块相对干净的旧布,蘸取凉水,开始为草儿擦拭额头、脖颈、腋下等处进行物理降温。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破屋外夜色深沉,偶有寒风吹过,发出呜咽之声。屋内,油灯的光芒将三个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摇曳不定。
李家媳妇紧紧抱着女儿,感受着孩子原本滚烫的l温在物理降温和药力共通作用下似乎略有下降,那要命的急促喘息也渐渐变得稍显平稳悠长,虽仍虚弱,却不再是令人心惊的濒危之象。她悬着的心,终于一点点落回实处。
“秦姑娘……”她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大、脸色苍白却透着异常专注与沉稳的少女,声音哽咽,“您的救命大恩,我……我李家没齿难忘!我给您磕头了!”说着就要放下孩子行礼。
“使不得!”秦云舒连忙拦住她,“医者本分,嫂子不必如此。草儿病情只是暂时稳住,夜间可能还有反复,需有人时刻看护,观察其l温、呼吸、神色。今夜你我需轮流守着她。”
正说着,草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虚弱地小声呓语:“娘……渴……”
孩子能主动要水喝了!李家媳妇喜极而泣,连忙取过温水小心喂下。
看着草儿微微润湿的嘴唇和渐渐恢复的意识,秦云舒一直紧绷的心弦也稍稍一松。高度的精神集中和l力消耗让她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床沿才稳住身形。
“秦姑娘,您没事吧?”李家媳妇这才注意到恩人也是伤病之躯,额角还有干涸的血迹,手臂上包扎的布条也渗着血,顿时愧疚不已,“您快歇歇!都是为了草儿……”
“无妨。”秦云舒摆摆手,就着李家媳妇的手喝了几口温水,缓过一口气。她看着床上呼吸逐渐平稳的草儿,轻声道:“能救回来,便好。”
然而,她心中并无太多喜悦。草儿的病情只是初步控制,后续调理仍需药材,而她自已亦是伤病交加。更深处,一丝隐忧浮现:今夜她救治草儿之事,瞒不过左邻右舍。赵奎虽暂时退去,但其耳目或许仍在。她这番“起死回生”的手段,在这小镇是惊世骇俗,会带来敬仰,还是……更多的猜忌、恐惧乃至祸端?
她不禁摸了摸怀中那本油纸包裹的神秘医册。其中的知识与手法,远超这个时代的认知。一旦显露,是福是祸,实难预料。
窗外,夜色更浓。
破屋内,灯火摇曳。
一场小小的胜利之后,是更深的疲惫与对未知明天的思量。
但秦云舒的眼神,在掠过床上呼吸渐匀的草儿时,依旧坚定。
路,总要一步步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