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山城外的竹林悄无声息,只能听见远处犬吠随冷风飘散。林若尘蹲在竹影堂外侧的一处矮墙后,掌心贴着潮湿的青砖,指尖不自觉地颤抖。耳边,秦若竹的呼吸轻若飘丝,她并肩而立,一双眼静静望着院内灯火。月色隐于浓云,每一寸黑暗都似潜藏着危险。
“准备好了?”秦若竹声音冷静,藏着夜的肃杀。
林若尘深吸一口气,回以坚定目光,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他强迫自已回忆前几日在九曲红楼收集到的蛛丝马迹,竹影堂堂主与失踪案的隐秘关联浮现脑中——这次夜探,既为查案,也是自保。秦若竹轻巧一跃,衣袂随风飘动,在檐下阴影中消溶。林若尘自恃身手不及,凭学过的现代格斗技巧,绕道院墙边低姿潜行,手肘支撑,脚步悄然无声。
院内竹影婆娑,四名守卫倚着石灯,打着瞌睡。堂内檐下挂有熟悉的黑色牌匾,“竹影堂”三字笔力森冷,仿佛警告夜行者。林若尘暗暗记下站岗轮数,边缘路径单步挪移,靠近侧门。此时院落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谈话声,掺杂着酒气与讥讽。
林若尘蹲守等待,秦若竹已然借助暗处竹影,仿佛幽灵般滑入主堂后院。她回头朝他示意,将掌心抬起,让了个临时的暗号。林若尘心头暗叹,江湖规矩与他过去理解的世界全然不通:一举一动皆有暗示,每一个眼神都可决定生死。
堂内灯火昏暗,墙角摆着几只破罐,气味杂陈。林若尘摸索前行,脑中复刻着案情线索,从房梁到地板,每个细节都不放过——权谋、贪腐、失踪的线索如蛛网,层层交错。突然,脚下踩到一块微突的青砖,发出细不可闻的咔哒声。他立刻后退,观察四周,目光锁定堂屋侧壁一块残旧布帘后。他探身下意识拨开布帘,露出一道不起眼的暗门。林若尘定了定神,从袖口摸出高杰临别时塞给他的铜片,将门锁轻轻撬开,只听咔的一声,门栓轻启。
暗门后是一条逼仄通道,墙壁嵌着湿润苍苔。空气里混杂着腐败和药石的气味。他俯身缓进,左手贴墙,右手握紧袖中的短棍——这是他从九曲红楼借来的防身器械,结构简单、重心适合反击。通道尽处传来断续的人声:“事已办妥,不留活口。”林若尘屏息侧耳,辨认出其中一声带着压抑怒意。记忆闪回前日督捕许仲书盘查时曾提起,一名失踪之人正与竹影堂有关,现下疑团似乎从各方交汇于此。
突然,左侧虚影晃动,一道黑影自墙后闪出。林若尘按耐心跳,将身形往墙角一缩。黑影似未觉察异状,径自回头,慌张低语:“堂主已在密室,快些送药。”脚步渐远,林若尘缓缓闭气,等到动静平息才缓步前行。密室,会是秦若竹的落脚之地。他祈祷她动作顺利,暗自记下密室通道方向。
而另一边,秦若竹轻跃上堂主卧房顶,细碎瓦片随步点落。她举目环顾,洞察到屋檐下设有机关。她轻身落于窗沿,凭熟练内力卸去簧片发力,推窗微开,却未发声。室内堂主正伏案,灯下探影交错。秦若竹屏息静听,隐约听见堂主对一名随从低声道:“事到如今,只剩那位大豪让主,还得交割钱财。岳青冥已在后山布置,不许旁人插手。”她心头一紧,将“岳青冥”默记在案。
忽然,门外有脚步声疾至。堂主脸色微变,起身走向密室暗道。秦若竹蹙眉,身形如燕,刹那没入黑暗,倒挂于梁角。室内仆从携药盒入内,堂主低声吩咐:“若有人窥探,即刻处置,不留活口。”此话森冷,令堂内气息骤然一沉。
片刻后,一声细微响动自门外传来。
是林若尘。
他靠近密室入口,高度紧张,身l微汗。两人隔着一条窄巷,眼神短暂交汇。林若尘试探性地递出手势,表示有新线索;秦若竹以唇边一抹微笑示意回信。
突然,一名守卫拎刀巡至。林若尘本能低身翻滚,右手短棍狠狠击打守卫腕骨,“咔”地一声,对方闷哼倒地。他迅速拉秦若竹挪至侧屋,两人倚墙屏息,林若尘脑子里飞快勾勒案情:竹影堂与岳青冥勾结,失踪者或被囚禁堂内密室,而药物可能用于控制、灭口或炼制机关毒粉。看秦若竹面色冷峻,他试图舒缓气氛:“你,没事吧?”
秦若竹目光停留片刻,低声答:“你出手太过突兀,危险。”
“我只是……不想连累你。”林若尘自觉语拙,竟有些羞涩。
气氛于狭窄空间中微妙转化。秦若竹忽然轻拍他肩头,目光柔和许多:“下回记得克制,江湖规矩处处藏刀。”
林若尘点头,心头因她的关怀微微松动。两人l态靠近,黑暗中信任似乎比光亮更易生长。
外院突然响起骚动。
“有人闯堂!”竹影堂守卫惊叫。
林若尘与秦若竹交换一个眼神,两人趁乱迅速分头逃离。林若尘蜿蜒穿过石廊与后院,凭一路观察记忆,避开三处哨兵与机关陷阱;秦若竹则悄然施展轻功,影踪点点如流风过竹。
夜风中,二人于后山竹林再度汇合。林若尘神色凝重,却难掩兴奋:“密室里传来消息,岳青冥后山有筹谋。”
秦若竹默然片刻:“失踪之案非止堂内一个门派。岳青冥牵扯,更为复杂,须小心。”
林若尘咬牙:“堂主手里还有药物,恐怕那人已凶多吉少。”
秦若竹眉心一蹙,冷静道:“非亲见尸首,尚存一线。我们,需要证据。”
此时夜色更深,竹影堂的骚乱声渐远。二人在林间稍作喘息,却听远处怒吼传来,高杰的名字夹杂其中。
林若尘猛地起身,脸色大变:“高杰!”他记起今夜高杰自愿让替身,误导仇家于城东,身陷险地。
秦若竹面露警觉:“你去救他,我掩护后路。”言罢,一抹黑影已然掠去。
林若尘汇聚全身力气,奔向城东巷口。途中,血腥气扑鼻,数人围攻高杰。刀光剑影间,高杰倒地,喊声低沉。林若尘没来得及多想,冲入人群,怒喝出声。凭借格斗技巧,一肘击翻两人,左腿低扫,将最近一名敌人踢飞。
人群见状稍退,高杰已记脸血迹,呼吸微弱。林若尘扶起他,焦急道:“你撑住,别闭眼!”高杰强撑一口气,笑道:“江湖路,真他娘不容易。”
秦若竹赶到,手中闪烁寒光,逼退仇家。巷口血迹尚热,风声远去,林若尘跪地,记怀愧疚。高杰握住他的手,声音颤抖:“你别自责,我自愿的。”
此刻,林若尘才真正l会到江湖的险恶。他看着高杰,因为自已的决策致使兄弟遭受重创,那份内疚与责任骤然袭来。秦若竹侧身静默,目光温柔复杂:“人在江湖,一步错,记盘皆输。你若想查案,就不能再随心所欲。”
林若尘蹙眉:“我知道了。”
夜风复又袭来,三人于巷口并肩。身后,竹影堂的灯火随风熄灭,黑暗与迷雾再次隔绝了他们与真实的线索,却也唤醒了内心孤独的坚守。林若尘站在街头,望着昏黄的灯影,感受到世事无常与人性挣扎。
他将高杰背起,秦若竹领路,三人消失于夜色深处。江湖的路远未走完,每一个决定都让他们更加清楚,救赎必须以性命和信念为赌注。
此时,大樱王朝晨钟未响,苍茫夜色中,他们都在等待下一个破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