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砚洲觉得自己的心像是漫过初春解冻的溪水,也跟着快要融化。
从前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妹妹被母亲宠溺纵容过度,养成了张扬跋扈的性子。
而此时此刻,听见身形单薄的少女趴在自己怀里说这些话,他只觉得她乖得过分。
乖得让人想把她揉进怀里,护着她不再受半分委屈。
人人说她蠢笨,实则她对真心看得分明,爱憎也分明如冬日倒挂的冰棱,剔透得能照见人心。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这样静静抱着她,感受着她的心跳隔着单薄中衣撞在他心口。
今夜外面的风很大,窗纸被吹得哗哗作响,添了炭的炭火却烧得正旺,暗红的火星在盆里明明灭灭,带来一丝暖意和微弱的光亮。
周围安静得仿佛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还有远处更夫敲梆子的咚咚声,裹着秋夜的凉,沉沉地落进夜色里。
直到趴在怀里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温热的呼吸喷在他锁骨处,云砚洲才又开口,掌心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云绮的后背:“困了就躺下睡吧,大哥会陪着你。”
只是少女却也倔强,额头抵在他胸前不肯吭声,环着他脖子的手臂反而收紧了几分。
好像在书房的训诫之后,在和他这个大哥吐露心声之后,她一夕之间就变得格外黏人。像株缠树的藤,抱着他不肯撒手。
云砚洲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下一秒,左手托住她后腰,右手穿过她膝弯处单薄的布料,在少女带着困意的惊呼声中轻轻将人抱起,朝着铺好的被褥俯身,想让她躺好。
只是到了这地步,云绮环在他脖子上的手还是始终没松开,甚至在他弯腰时顺势勾住他脖颈向下拽。
于是他不得不单膝跪上被褥,膝盖压得被褥发出窸窣轻响,上半身悬在她上方。而她躺在被褥上,仰着脸望着他,唤着他:“哥哥”
朦胧阴影中,两个人的脸距离极近,近到能看清彼此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近到呼吸交缠在一起,在两人之间织出一片潮热的雾。
从前她只唤他大哥,如今却两次这样唤他哥哥,声音又软又娇,像是轻撞在人心上。
也不知为何,听到她这样唤他,云砚洲呼吸变得有些沉,伸出一只手去拉妹妹的手腕。
“…别闹,乖一点。”
指腹触到她腕间,声音却比平时低了半度,像是被秋雨打湿的书卷,带着不自知的哑。
“大哥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云绮带了几分撒娇,尾音微微上扬,又有些可怜地将脸埋进他颈窝,“我好冷就算有炭火,一个人睡被窝总也睡不热,大哥身上就好温暖。”
原来她这般喜欢蜷在他怀里,是贪恋他的体温。
但云砚洲不可能答应她这样的要求。
男女七岁不同席,更何况同榻而眠。
任她胡闹般总攀在自己身前,已经是一步步降低自己的底线,一步步纵容她。
云绮又道:“我想让大哥陪着我睡,反正这里只有我和大哥两个人,也不会有旁人看见,更不会被旁人知晓。”
原来她也知道,他们这样是不能被人看见的。
云砚洲是想拒绝的。但话要说出口时,对上少女那满怀期冀的眼神,话到嘴边,变成了一句微哑的“好”。
罢了。
这里的确只有他们两个人,不会被其他人看见。
就这一次顺着她的心意,应该也没什么。
云砚洲喉结滚动,盯着她发顶犹豫片刻,终究侧身躺在她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