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华开口转移话题，“一会儿都自己琢磨琢磨，给家里人露一手，染染就陪着我吧。”
一家人都默契的赞同。
怪傅家人的身高基因好，全家高个子，灶台定制的，楚染第一年嫁过来的时候也试图做菜，可惜灶台不太够得着，颠锅的力气又不够，做出来的味道更是有毒。
第二年谁也不敢让她进厨房了，她和老太太只管品尝。
早餐后家里人都准备菜的时候，沈玉华和楚染就负责把明天掷杯的顺序排一排。
傅家掷杯的都是男丁，只要姓傅、能力被认可就行，很简单。
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两个条件，傅寒京都不达标，因为他废物。
所以，除了他刚进公司那年之外，一直没跟着掷杯过。
剩下傅正雄和傅析年父子俩，二叔傅在英和他儿子，以及傅在英的两个儿子，还有二姐其中一个姓傅的儿子。
一共七个人。
按规矩至少一正一反即可，所以每人掷杯三次基本就能出结果。
除非有人真的运气差，一直反面，或者一直正面，纯阴纯阳都不可取。
初六大家都起得早，吃过早饭，就去了别墅附属楼的一楼堂厅，那儿像个小会堂，家族聚在一起需要做的事基本都来这里。
掷杯开始，程序和往年一样，七个人是同时掷杯的，谁先一正一反谁就是敬香人。
然而，今年傅正雄掷杯竟然连续三个真的是纯阴，一个正面都没有。
傅正雄抬头，看向一旁的傅析年。
结果，傅析年也摇摇头，他是纯阳。
七个人从隔板退出来，一起亮了结果，家里人看完都倒吸气。
——竟然全是纯阴，或者纯阳！
傅正雄一下子皱起了眉，难道今年傅氏就这么不顺。
傅寒京在下面笑着，“二叔，你这也太明显了。”
意思就是，看到傅正雄这个家主和傅析年这个继承人没结果，他们就跟着作弊，假装自己也没掷出来，是生怕抢了家主和继承人的光。
傅在英私底下就算有野心，这时候也不可能表现出来，关键是，他的结果没有作假，是真的三次都一模一样！
傅寒京听完不信邪，实则就是看热闹，“要不各位正对着我们这些个观众重新掷一遍？”
楚染坐在他旁边，没阻止，猜到他什么心思，不管谁掷出来，都得是傅正雄心里的刺。
傅正雄盯着别的刺了，他就轻松多了。
目前没结果，重新掷是必须的了。
不过这次放宽了，掷五下看结果。
更惊悚的事发生了。
七个人，每人五下掷杯，竟然还是全部同一面！
楚染一直安静的看着，这会儿才皱了皱眉，但她没说话，毕竟她就算再得宠，家族这种场合都不能随便插嘴。
沈玉华也没料到这么邪乎，看了看傅正雄，“这……？”
傅寒京懒懒的倚着，“要不把我加上呢？”
他说得很随意，明显就自己也知道不可能，所以故意说的。
没想到，傅正雄看了看楚染，竟然同意了。
他和楚染夫妻一体，楚染自带福气，说不定傅寒京也被熏染了一些，正好能解这个困局。
当然，在傅寒京上前掷杯的那一刻，傅正雄就已经想好了，如果傅寒京能掷出一正一反，说明今年他能给集团带来好运，但不代表明年还是。
——傅寒京这个人，过了今年，大概就可以从家族里消失了。
傅正雄很小就叛逆，出去混社会，直到父亲的公司快倒闭，才回来跟着做事，能一路掌着公司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种事他做得出来，不会等着傅寒京这个私生子有机会和傅析年正面争夺。
古代最忌讳朝局动荡、内部争权，豪门也一样，这是为集团大局着想。
傅寒京第一次掷杯，是正面。
好事。
第二次掷杯的时候，傅寒京勾唇，看了看傅正雄，“我要是掷出来，不会耍赖吧？”
傅正雄冷着脸轻哼，让他继续。
楚染陪老太太坐在第一排，目光紧紧盯着傅寒京每一个动作。
他掷了第二下。
还是正面。
楚染的视线挪到傅正雄脸上，明显看得出一丝丝的放松。
她大概明白傅正雄的内心想法了。
于是第三下，傅寒京嘴角的弧度还没升起来，角杯出现了第三个正面。
他明显略微失神了一下，像是也有些意外。
傅正雄这才暗暗吐出一口气，轻嗤，“我还当你真的能上墙了。”
不还是烂泥？
傅寒京脸上的表情一闪而逝，毕竟他这个边缘人掷不中才正常，但他回座位上的时候目光掠过楚染干净无暇的脸。
她平静得跟那天几乎一模一样，好像这件事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秦乙曼发愁的看了丈夫，“这可怎么办？”
祭祀的事不可能取消的，总得选个人出来。
傅在英和傅析年说了两句，傅析年提议说要不要改明天掷杯。
可初六、初八这都是最好的日子，初七就算选出人来了，也不见得吉利。
傅寒京依旧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置身之外当然就能提不着边际的建议。
他说了句：“干脆全家都掷，能进老宅这个门，那不都是家人么？”
这话可把傅正雄给架起来了，傅正雄总不能当着一大家子的面，说谁谁谁不属于傅家的人这种话。
老太太最后开了口，“那就都试试，如果结果不理想，再改个时间，下午或者傍晚。”
这个可以接受，而且又是老太太发话，傅正雄自然点了点头。
一家子人分了两三组，先掷完，最后一起看结果。
楚染在老太太隔壁，中间隔了屏障板，她掷杯前，对上傅寒京好整以暇的视线，他微微歪着脑袋看着她。
她抿了抿唇，低下头掷了三次。
不大会儿，其他人都陆陆续续从前往后报结果，气氛都变得诡异了。
今年真的邪门，全家人竟然没有一个掷杯成功。
但最后还剩下楚染和老太太的没有看。
傅寒京笑眯眯的开口，“看来奶奶确实给我娶了个福星，看她的吧！”
就好像他已经知道她的掷杯结果。
有他这句话，家里其他人几乎也是这么认为，毕竟，她有福气这事，连傅正雄都认同，对她另眼相待。
傅正雄眼神充满意味，面上倒是没表现出什么，声音还比较温和，“那就先看看小染的。”
楚染咬着唇，很是愧疚的样子。
然后旁边负责记录的佣人报了结果——纯阴。
楚染讪讪的看了傅正雄，“爸，不好意思啊，让您失望了。”
傅正雄倒是微微一笑，“没事。”
最后看老太太的，负责报结果的佣人这会儿都快哭出来了。
激动得声音也格外的大，“老夫人两次就出结果了，一正一反！”
大厅里安静了好几秒，都被意外惊得没反应过来。
直到傅正雄难得爽朗的笑出来，气氛才一下子就转晴了。
傅正雄是家主没错，但老太太可是他亲妈，谁能说她不够格？
这不就是最好的结果？
傅寒京又一次侧首看了楚染，目光轻轻眯了一下，满是探究，但又很快转了过去。
楚染知道他在看什么。
今天这场掷杯，傅寒京多半动手脚了，他自己掷杯的结果应该是一正一反。
可惜，让他失算了。
所以之后傅寒京想拉她当垫背，让她掷到一正一反。
他想跟她离婚，让傅正雄厌弃她，居然能想出这么坏的招。
她在傅正雄眼里哪怕是个福星，福气如果过盛，那跟功高盖主没有区别，楚染的母亲就是这么死的。
她不可能让这种结果出现。
这一茬算是圆满落幕了。
惊魂未定后转危为安，午饭大家看起来吃得都比平时香。
傅寒京例外。
不过，他在外顶多散漫不着调，真正的情绪都是关起门来才对楚染显露。
晚饭后楚染陪了老太太一段时间，然后回去洗澡，傅寒京早就在房间里等着了。
他躺在阳台椅子里，双腿搭在桌上，侧首朝她看过来，目光就那么一直随着她一寸寸的移动。
楚染去了浴室，他竟然跟了过来，推开门，倚在门框上。
不关门，也不进来。
“你搞的鬼？”傅寒京问她。
楚染揪着浴巾挡在胸前，眉心蹙在一起，“什么。”
傅寒京眼神凉下去，“少给我装。”
楚染知道这件事糊弄过去，只能委屈的看着他，“我都说了，我性格弱不是傻，我能看出来的事，爸、他会看不出来吗？”
就算当时蒙蔽了，事后也会发觉。
傅寒京没想到她还真敢认，扯掉她手里的浴巾，懒得看她的惺惺作态，狠狠睨着她，“哪年都是他们父子俩就正常？我不过是同样的手段改个结果。”
“还是说。”他走过来，扼住她的下巴，声音跟着一点点变冷，“你嫁的人是我不是傅析年，看不得我好？”
楚染吃痛，她到处娇嫩，疼得眼圈立刻就红了。
说话也断断续续，“可你做这件事的时候，想过后果吗？”
傅正雄那会儿看着傅寒京掷杯，都快起杀意了。
“我为你好……唔！”楚染疼得断了声音。
她闭了眼，“你要是真的、这么生气，那就弄死我吧，我本就命贱。”
她表情很平静，就像真的求死。
傅寒京不是没听过关于她的传闻，十五岁前在孤儿院活得不像人，到了楚家，直接不是人，是金丝雀。
周屹曾经说，见过楚家的女孩试图跳窗，那么高，必死的。
那个人，只可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