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借个火吗?”
凌晨两点的天桥下,风裹着凉意掠过。
牧泽蹲在台阶阴影里,指尖夹着根未点燃的烟,听到声音时,他抬眼扫了对方一眼。
女生站在两步外,垂着肩,路灯的光落在她发梢,没看清表情,只觉得身影格外单薄。
牧泽没说话,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咔嗒”一声点燃了自已手里的烟。
橘色的火苗亮了下,又迅速被他按灭。
他把打火机揣回口袋时,指尖刻意避开了女生伸过来的手。
烟圈裹着辛辣的气息漫开,被风一吹,刚好飘向云曦瑶。
她忽然偏过头,捂住嘴,轻轻咳了两声,肩膀微微发颤,像被惊扰的雀鸟。
牧泽捏着烟的手指顿了顿,下意识把烟摁灭在台阶缝里。
他站起身,准备像往常一样,把沉默留给身后的人,脚步却被女生的声音拦住。
“等等。”
云曦瑶抬起手,掌心摊开,躺着一根被攥得发皱的烟。
“其实我不会抽……朋友说抽烟能静心,我想试试。”
她的声音很轻,像融进夜里的雾,“所以,能把火借给我吗?”
牧泽的脚步钉在原地,风掀起他衣角,露出半截旧疤。
他回头时,目光先落在云曦瑶攥烟的手指上。
指节泛白,烟纸被捏得皱成一团,像她此刻绷得太紧的神经。
“抽这个没用。”他声音很沉,带着凌晨的沙哑,却没动。
云曦瑶抬了抬眼,路灯刚好照进她眼底,能看到一点红血丝:“我知道……但我总得让点什么。”
她把烟往他面前递了递,“就借个火,麻烦了。”
牧泽盯着那根烟看了两秒,终是摸出打火机。
他没直接递,而是自已按亮火苗,橘色的光在夜里晃了晃:“凑过来。”
云曦瑶慌忙低头,烟蒂刚碰到火苗,她就紧张地吸了一口。
辛辣的烟雾瞬间冲进喉咙,她猛地后退一步,弯着腰剧烈咳嗽,眼泪不受控地涌出来,手里的烟也掉在了地上。
牧泽皱了皱眉,上前一步,用鞋底把烟碾灭,动作干脆得不带一丝犹豫。
他把打火机塞进她手里时,指尖刻意悬在半空,没碰到她的皮肤:“别再碰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背影很快融进天桥下的阴影里,脚步没再停顿。
云曦瑶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手指攥着冰凉的打火机,抬头时只看到空荡荡的路口。
风卷着碎叶掠过,她低头看向掌心的打火机,才发现银色外壳上,有个用刀刻的小字。
“泽”,笔画深浅不一,像是藏了很久的心事。
牧泽走出没多远,手习惯性地摸向口袋,指尖触到空荡荡的布料时,才顿了顿。
打火机落在那个女生手里了。
夜风卷着路边垃圾桶的塑料声,他脚步没停。
只是侧头瞥了眼身后天桥的方向,路灯的光在地面铺出长长的亮带,隐约能看到那个蹲在台阶上的身影,像团揉皱的纸。
他收回目光,插在口袋里的手攥了攥。打火机是旧的,外壳上的“泽”字还是前几年随手刻的,不值什么钱。
至于那个女生的话,那句“我想死行了吗”,像根细刺扎了下,又很快被风刮走。
他从不管别人的闲事,天桥下的相遇本就是意外,她的眼泪,她的绝望,都和他没关系。
牧泽加快脚步,把天桥的光影彻底甩在身后。
夜色里,他的背影绷得笔直,没有回头,也没有丝毫犹豫。
仿佛刚才递出的打火机,和那个凌晨两点的相遇,都只是被风吹散的烟,过了就过了。
牧泽的脚步刚拐过街角,身后突然传来“扑通”一声闷响,像重物砸进水里,瞬间刺破了夜的寂静。
他浑身一僵,方才刻意压下的画面猛地窜出来。
女生通红的眼眶、颤抖的肩膀,还有那句“我想死行了吗”。
风裹着水腥气扑过来,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脚步却不受控地往回冲。
天桥下的河水泛着冷光,一个单薄的身影在水里沉浮,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弱。
牧泽连外套都没脱,纵身跳进河里,冰冷的水瞬间浸透衣衫,冻得他牙关发颤。
他游到云曦瑶身边,手臂死死扣住她的腰,拼尽全力往岸边拖。
把人拽上岸时,两人都湿透了。
云曦瑶咳着水,意识模糊,嘴里却反复喊着:“明明我那么喜欢他……为什么还要离开我……”声音嘶哑,眼泪混着河水往下淌。
牧泽蹲在她身边,指尖动了动,最终只是扯过自已半干的外套,裹在她身上。
他没问“他”是谁,也没安慰,只是看着她,声音很沉:“我不懂。”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但我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
话音落下,他站起身,没再看云曦瑶一眼。
湿透的衣衫贴在身上,冷风一吹,激起一阵寒颤,他却脚步未停,朝着阴影里走去。
云曦瑶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哭声渐渐消失,只剩下急促的呼吸。
她攥紧身上带着余温的外套,指尖又触到口袋里那枚刻着“泽”字的打火机,冰冷的金属触感,却让她忽然红了眼眶。
“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