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快两个月,每一次都有月考。
第二次月考出来,红榜贴在教学楼大厅显眼的位置。
余幸挤在人群后面,踮着脚看了很久,才在第一行找到自已的名字。
“我去,年级第一叫余幸,总分701,我被她挤到第3名去了。”旁边有人议论。
余幸没停留,转身往教室走,这个名次够她保住班主任说的“贫困生补助”名额了。
回到家,母亲正给余睿澈拆新衣服,新玩具,快递盒堆了半客厅。
余幸进厨房,菜还有一点。但是饭没有了,她小口吃着冷掉的土豆丝,忽然想起书包里的补助申请表。
如果能批下来,够买一套新物理化辅助书了。
晚自习,谢星远破天荒没睡觉,趴在桌上转笔。
下课铃响时,余幸被叫到办公室。
“补助批下来了。”老师递给她一张银行卡,“省着点用,辅导书老师这有。”又给了本辅导书,正版的。
余幸接过两样东西,指尖有点抖,说了声“谢谢老师。”
走廊里,谢星远正和几个男生往外走,说说笑笑的。
回到家,她把卡放在书包这里测,她没有能藏的地方。
今晚父亲回来就给了余幸一巴掌,她不敢反抗,从很早就被打,原因只是她是女孩,看她不顺眼,工作不顺利。
她反抗过我没用,只会变本加厉。
从小余幸和正常女孩不一样,是内向胆小孤僻的。从小被家庭环境失了魂,她明白只有靠自已才能走出去。
第二天到学校,她去找老师,把银行卡给了老师。
“我想用补助费办一张饭卡。”
谢星远去上了个厕所,耳朵里传来这句话,办公室门开着里面很安静。课间通学们还在学习,也不出去放松。
“行,这两个月也没办饭卡,你家长也是让孩子饿着,里面有500,你花了吗?”“没有。”“那你下第3节课找我要。”
“谢谢老师。”
谢星远在门口盯着那个背影要转身出来了,他左看右看,漫不经心朝前走。
还以为那人减肥,原来是家长不给办,意思是她饿了两个月。
他已经知道她叫余幸,老师上课总叫那个名字起来,回答问题也总能答对。
两个月了,谢星远和班里一些男生熟了,但不会一起去吃饭,只是打打玩玩,开开玩笑。
下晚自习,大部分都是父母来接。余幸家离学校要走半个多小时,走着走着,感觉身后有脚步声,这条路几乎只有她一个人走。
这是头一次,后面有人。
放学后的风带着凉意,这条路还是条偏僻的老街。两旁老房子墙皮斑驳,路灯线像蜘蛛网似的缠在电线杆上。
从学校到家走这条路比走大路近了十几分钟,她走了两个月,从没碰见过通校的学生。
走了大概八分钟,脚步声还在,很轻。两个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巷子里格外清晰,一步一步,跟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悄悄侧过脸,看不清。
鞋带松了也没发现,在快绊倒时,她努力克服平衡,没摔。
她脚步停下瞬间身后脚步也停了,余幸蹲下系鞋带,用余光瞥了一眼通款校服,是谁,看不清。
那张脸很模糊,他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好像只是恰好走这条路。
余幸眉头微微蹙起,这条路是通往比较旧的居民区,连出租车都懒得往这边开会有人走这里吗?
她站起身继续走,身后的人也在走。
“喂,谁?今晚不回去。”这地方静,余幸听出是谢星远的声音,他在打电话。
余幸拐进一个更窄的岔口,这里的墙更高,阴影更浓。
感觉到谢星远就跟在后面,他一个总在网吧上课睡觉的人怎么会走这里?
“我到底杀什么了呀?行了,挂了。”
为什么跟着她?这个念头像根刺,扎在她后背发紧。
快到巷口时余幸不想忍了,停下脚步转过身。
谢星远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停住,脚步顿了顿差点撞上去。
他抬起头,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点乱,眼神里带着点被抓包的茫然,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余幸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无措转身走了两步。
身后传来清亮的声音,带着点无辜“干嘛转身,要问我为什么走这条路吗?”“不是。”
谢星远往旁边不远处瞥了一眼,那里有个破旧的游戏机厅,门帘耷拉着,是他最近常来的地方。
也是最近才发现这条路走的更隐蔽,不容易被教导主任发现。
“那干嘛突然转身,谁要跟你啊。”
刚才转身她目光就落在他那双名牌板鞋上,他身后的方向是通往城东的路住的,都是有钱人,她没戳破。
谢星远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发现她的书包真的很旧,他没再跟上去,转身拐进了游戏机厅的巷口。
她不知道谢星远为什么要走这条路,也不想知道。
对她来说,这条路只是省时间的途径,一步一步往家里赶的寻常路,不需要任何“意外”闯入。
就像她的生活,紧凑的容不下一点多余的波澜。
第二天放学,余幸被叫到办公室老师讲错题。回去背书包,已经过了十分钟,人已经走差不多了,背起书包往那条老街走。
巷子里的老槐树落了记地叶子,她走的轻鞋底蹭过落叶,发出细碎声响。
走了一半,身后又传来脚步声,还是那种不紧不慢,像跟着她的影子。
余幸没回头,手指却把书包带攥得更紧。
快走到岔口时,脚步声停了,她忍不住侧过脸。
是谢星远。
他好像真的只是顺路。
余幸收回目光,拐进了自家那条更窄的巷子,墙根堆着别人废弃的纸箱,空气里有股潮湿的霉味。
走到一半,听见身后传来“哗啦”一声,是纸箱被踢翻的声音。
余幸回头看见谢星远站在巷口,脚边散落了几张废纸,表情有点尴尬。
“操,我走错了。”声音还是那股清亮的少年腔,带着点掩饰的不自然,转身就往回走。
余幸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她蹲下身慢慢把散落的纸箱扶起来。
谢星远看着刚才她的背影,忽然发现她校服和别的女生一样的尺码,她穿上去像没什么肉。
她知道,谢星远的“顺路”大概和她的“必经”不一样。
他是漫不经心的路过,像风偶尔吹进这条巷子,而她是必须走这条路,一步都不能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