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无痕
月夜如水,云华宗山门下的坊市在霞光散尽后渐渐热闹起来。石板路上,人影穿梭,香炉的轻烟与药材的苦涩气息缭绕在夜色里。一场月考刚落下帷幕,弟子们终于得以放松片刻,四散涌入这座由宗门掌控的世俗集市。
秦砚与岑姝肩并肩穿行于攒动人流之中,身上的青色弟子服沉于人群。秦砚的目光平静,偶有侧首,却在暗处不断打量每一家铺子的门楣——那是他养成的习惯,习惯将所有可能的线索和变数划入脑中。他攥紧袖中的折页,纸上密密缀着一串名字与地号,皆是他查得有关母亲下落的蛛丝马迹。
穿过药铺和杂货坊,岑姝不时回首张望。她神情紧张,声音被熙攘人潮和坊市的轰鸣吞没。“就在前面,砚子。那位林老,父亲说他曾给你家输过灵药,也许知道些母亲的消息。”
秦砚点头,脚步微颤。一块月白水石映着他们的身影,岑姝忽觉此刻异常安静,像一只落入空谷的水鸟。他低声问:“你怕吗?”
“我怕出错,但更怕一无所知。”岑姝咬着唇,眉眼间却带着宁静,“你不是一个人。”
他们按图索骥,来到集市西巷尽头。巷口灯火稀疏,一间残破木屋后,案台旁坐着一位老者,鬓角霜白,目光冷淡。秦砚压低嗓音步上前去,将铜钱与折页推至桌前。
“林老,这些事打扰了。”秦砚的声音稳重,却带着少年不得不成熟的克制。
林老抬头端详良久,叹气道:“秦家之事,早已是旧档。那年你母身染重疾,欠下药债,如今却音信杳然。你寻的人,不易找哩。”
还未等秦砚开口,巷口却传来嘈杂脚步。一伙矮壮汉子闯了进来,身上的野狼纹身隐约露在袍袖下,为首者是本地恶势‘王大豹’,以盘剥坊市散修闻名。他冷笑一声,对林老道:“老东西,交保护钱的时侯到了。再不识趣,小窝拆了可别怪我们。”
林老面色皱褶,悄悄用手势示意秦砚避开。秦砚本欲不涉,但王大豹一眼瞧见他们,嘿然呵笑:“小子,青袍弟子装得人模狗样,宗门庇护不了你们家欠的债。要还钱,就留下点彩头,说不定能通融。”
秦砚眉头微皱,正思量应对,岑姝已快步挡在他和林老前方。一道清丽的声音划过巷内:“欺辱老人算什么英雄?云华宗虽不常管外坊,但我们可以请长老来问问,‘王大豹’你敢动手吗?”
王大豹愣了愣,随即粗声喊笑:“小娘们真有胆,宗门外门弟子这点身份,在我地盘不顶用!”
岑姝静静看着他,双眸如水月倒映无痕,她抬手从腰际抽出符箓,灵气若隐若现。王大豹见状有些忌惮,却不肯后退。
秦砚暗中拉岑姝袖角,低声说:“别硬碰,他有备而来。先退一步,保住线索。”
岑姝执拗摇头:“砚子,你欠的是债,我护的是心。”
林老颤声道:“二位,先离开。此事老朽自会应对。”
但王大豹已起了贪念,正要上前,岑姝忽然一掷符箓,符光一闪照亮巷口,惊得众地痞后退数步。秦砚趁机略一施法,手中灰色尘光化为屏障,将岑姝与林老护在身后。他低声喝道:“这不过是外门小手段,别惹麻烦,你们要钱,我们还有别的交易。”
王大豹察觉亮光非通凡俗,又闻秦砚口气沉稳,不由心生顾虑。旁边小弟窃窃私语:“听说宗门今年查得紧,闹不好要横祸。”
王大豹斜睨片刻,终在权衡中狠声道:“放你们一马。欠债换情报,下月见真章。”
他一挥手,众人散去。秦砚的屏障收敛,岑姝气息微乱,指节泛白。他轻声说:“谢谢你,姝姝。”
岑姝嘴角一翘,露出苦乐交织的一笑:“你别总护我,也让我试试自已的胆。”
林老见状缓缓开口:“小姑娘有护人的勇气,世道虽险,人心可贵……你母亲失踪,坊市里近月间有个陌生女修现身,通样问及秦家,可惜行踪极隐。不宜明查,可去东坊香炉铺暗访。”
秦砚郑重点头,记下情报。他转身与岑姝共离巷口,夜色下,两人背影依偎,虽步履轻弱,却坚定难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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坊市广场霓虹斑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