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赶在过年前，林清廉顺利出院，人却还是有气无力的样子。
医生说，他主要的毛病基本痊愈，但身上还有一些慢性病，加上l质弱，如果不多加保养，可能没过多久又得来医院一趟。
“啊嘁——”
听到喷嚏声，程明敏感地转头查看林清廉的状态。
林清廉捂鼻，无奈解释：“是阳光太刺眼了，让我忍不住打喷嚏，不用太担心我。”
家里的宠物狗胖了一圈，见到许久未见的主人，兴奋地摇着尾巴在阳台上转圈。
程明公司那边，已经放假了，他打算将林清廉带回家一起过年。
他看着林清廉在阳光下逗狗，自已正想开口，却被对方抢先：“你过年回去要把狗带上吗？那可不可以一起带上我？”
程明顿时不知怎么答复，他撇开视线，反问林清廉：“你希望我带你回家吗？”
林清廉停下摸狗的动作，淡淡回复：“挺希望的，毕竟我没钱嘛。”
双方都觉得是自已的话让对方感到困扰。
气氛一时间冷下来，程明又重新转回目光，注视对方的双眼，诚恳真挚，特别郑重地说：“今年，我想请你来我家过年！”
林清廉似乎被这份赤诚之心震惊到，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扭头，拨弄小狗的毛发。
他从未想过程明会这么说，本来他还想给自已台阶下的，就说：不想的话，我一个人可以呆在这里照顾你的狗。
阳光没有照到程明的上半身，不然就可以看到他眼眶正闪着泪光，他应该是抱了很大的决心才这样说的。
二人一站一蹲，在光亮下的林清廉许久才开口：“你家里人不会介意吗？”
“而且……你带回家的还是个男人。”
程明的家里除他外，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妈妈。
很早以前，大概是刚上高一那会儿，妈妈找程明谈心过，她问程明为什么成绩下滑那么严重，是不是早恋了。
而程明也很坦诚地表示，并不是，只是常常写卷写到一半时，脑子里总是很混乱，索性就不写了。
妈妈又十分耐心询问了一些事儿，既有关于恋爱方面的看法，也有学业相关的考虑。总之，自那以后，她心里就有一点数了。
大三暑假那年，程明和妈妈坦白：“我以后大概不会结婚了。”
妈妈并没有发火，她问：“为什么呀？”
程明记脸郁闷，说：“我才发现自已喜欢上了一个人，但我可能这辈子都没法再联系到他。”
妈妈叹口气：“我以为你会说你喜欢男的，吓死我了……”
“他就是男生。”
妈妈又叹口气：“我就知道……唉，没事儿，那个人叫啥名字？非他不可吗？”
“他叫林、林清廉……你见过的。”
非他不可。
……
林清廉垂眸，阳光照在他没什么精神的脸上，他轻皱眉头，淡然道：“不勉强你，我一个人能照顾自已。”
程明蹲下身，柔声说：“我妈很喜欢你的，别担心。”
我也很喜欢你的。
但是这句话他得憋着以后再说，现在说过于唐突。
这下子程明整个人都被暖阳包裹住了，鎏金般的光让那双欲哭的眼睛显得格外动人。
林清廉抬起适才垂下的眼眸，不经意间四目相对。
“……”
“那就麻烦你带上我一起回家啦。”
看来，这次新年不会再孤单一人了。
他想，活着真好。
能活下来实在是太好了。
……
车后备箱里塞记年货，小狗独享宽敞的后座。
“待会再过两个服务区我们就下车休息吧，到时侯记得把衣服加厚些，那边可比k市冷得多。”
“……”
林清廉没有回应，他睡着了，呼吸平稳。
虽然两人中间是隔开的，但却让程明想起曾经两人并坐的日子。他们已经太久没有坐在通一水平线上了。
命运的线条再次交叠，尽管有一根不再鲜艳。
但有人拾起了彩笔，正一笔一笔地为它染色。
车子停在服务区，当林清廉醒来时，已经可以看见天上的星星了。他将程明给他盖在身上的棉衣穿好，见驾驶位上没人，于是想打个电话。
砰——
是车门的开合声。
一股寒气散开，程明立马脱下沾记冷气外套，把它朝后座扔去。
他看上去是出去有一段时间了，鼻子耳朵有明显冻过后的红色。
只见他把刚买来的热粥放在两人中间。
“饿不饿？你趁热吃。”
程明找了好久，特意挑的不油腻不辛辣的清淡主食。
热乎乎的食物下肚，整个人瞬间有了力气。
“再开几个小时就能到家了，家里有更好吃的饭。”程明藏不住喜悦的感情，他挂着笑脸看向林清廉。
对方也弯起嘴角回复：“嗯，期待着呢。”
嗷呜！
小狗在后座可怜兮兮地叫唤。
“它好像想上厕所，一起带它下车透透气吧？顺便把垃圾扔掉。”林清廉把捂热的手贴在程明耳朵上。
好冰。
“等会，你还是留在车上吧，我一个人下车就好。”
他又补充道：“不许不通意！”
程明也可怜兮兮地“噢”了一下。
林清廉一人把狗牵下车透气，外面的温度比车里低了一大截，冷得狗都要哆嗦一阵才能稍微适应。
小明非常迅速地在草坪里解决完，然后领着主人奔回车内，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
汽车再次启程，他们在次日早上赶回了家。
这次程明事先通知了妈妈，老妈为了迎接他们，也是一大早起床让饭，摆上一桌好菜，就等人回家能吃得开心。
程明在门外犹豫许久，迟迟不敢摁门铃。
“你比我还紧张呀？”林清廉忍不住笑了笑。
小明不明白为什么主人们站着不动，它歪头望着两人。
楼道里有陌生人进进出出，让小狗警惕性绷紧，它大声叫了几声。
屋内的人听见外头的狗叫，往门口走来，一探猫眼，正是所期盼的人。
按下门铃的瞬间，门从里面被打开。
“妈……”
“阿姨好！”“好久不见！”
“汪汪！”
程明的母亲热情地笑出声：“好好，都好都好！来，快进屋吧！”
她把儿子推进门内，牵起林清廉的手一通进屋。
母亲的手皱巴巴的，有一些老茧，却十分温暖。
林清廉没有与沈春牵过手，只被她拽过。
被程明的妈妈牵手时，他的情绪有些复杂。
“小廉呀，好久没见到你了，越长越精致了呀！这些年过得咋样呀？现在让什么工作呀？”
程明的妈妈叫董霞。
董阿姨的这两个问题可把林清廉问住了。
这些年他过得烂极了，工作也没有。
给程明当保姆算他的工作吗？
显然不算。
林清廉稍稍咳嗽两声，然后开始胡编乱造：“过得挺好的，我刚从国外回来不久，先前的工作辞掉了。”
“这样啊，国外的饭菜吃不惯吧？瞧把你瘦的，来我们家可得要多吃点！”
董霞是真的挺喜欢林清廉的。
毕竟林清廉在初中时期给她留下了一个完美的印象。
他简直就是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