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海的声音都在哆嗦。
他那几个跟班小弟，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的蛤蟆。
野生大黄鱼！
还是这么大个头的！
他们这群天天在海边混的人，比谁都清楚这东西的价值！这哪是五条鱼？这他妈是五根会游泳的金条！
林远看着他们那副贪婪又震惊的丑恶嘴脸，心中冷笑。
他收回目光，淡淡地开口。
“我从哪弄来的，需要跟你汇报？”
“不……不是……”李大海的舌头都捋不直了，他脸上瞬间堆满了谄媚的笑容，那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我的意思是，阿远，不，远哥！你这鱼……卖不卖？卖给我！价格好商量！”
他搓着手，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
“哦？”林远眉毛一挑，“你能出多少钱？”
李大海眼珠子一转，伸出五根手指头，压低了声音，自以为很慷慨地说道：“这个数！五千块一条！怎么样？够意思吧！五条就是两万五！够你在村里逍遥一阵子了！”
他觉得这个价格已经是天价了。
林远听到这个报价，笑了。
他像是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直接笑出了声。
“呵呵。”
他拎起水桶，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最后瞥了李大海一眼。
“滚。”
说完，他不再理会僵在原地的李大海，径直朝着村口的方向走去。
李大海被那一个“滚”字噎得满脸通红，想发作，可是一想到那五条金灿灿的大黄鱼，又把火气硬生生憋了回去。他看着林远远去的背影，眼神变得阴狠毒辣，充满了嫉妒和不甘。
林远没有回头。
他知道李大海这种人，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迟早是个麻烦。
不过，他现在不在乎。
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把这五条鱼，换成他东山再起的资本！
碧波村没有出租车。唯一的公共交通工具，是一辆每天往返于村子和镇上三次的电动三轮车，被村民们戏称为“村村通”。
林远到村口的时候，车夫老马正准备发车。
车斗里已经坐了几个要去镇上赶集的大婶。她们看到林远拎着个水桶上了车，都好奇地打量着他。
“阿远，去镇上卖鱼啊？”一个跟林远家沾点亲戚的刘婶开口问道。
“是啊，刘婶。”林-远礼貌地笑了笑。
“哟，运气不错嘛，桶里装的啥好东西啊？让婶子瞅瞅。”刘婶是个热心肠，也是个大嗓门。
林远也没藏着掖着，大方地将水桶给她们看。
当那五条金光闪闪的大黄鱼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整个三轮车斗里，瞬间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抽气声！
“我的天爷！”
“这……这是大黄鱼？野生的？”
“阿远！你……你这是捅了龙王爷的屁股眼儿啊！从哪捞来这么多宝贝！”
几个大婶瞬间就炸了锅，围着水桶啧啧称奇，那眼神，比看到亲孙子还亲。
林远只是笑笑，没有多说。
他越是这样，大婶们就越觉得他深不可测，脑子里已经脑补出了一万字“失意大学生返乡偶得奇遇”的精彩故事。
三轮车“突突突”地，在乡间小路上颠簸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碧波镇。
碧波镇的鱼市，是方圆几十里内最大的海产交易市场。天还没亮就开市，此刻正是人声鼎沸，最热闹的时候。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海腥味和柴油味。地上湿漉漉的，到处是横流的污水。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摩托车的轰鸣声，交织成一曲充满生机与活力的交响乐。
林远拎着水桶，轻车熟路地挤进了人群。
他没有去那些小摊贩那里，而是径直走到了市场最中心，位置最好的一个大档口。
档口老板叫周大海，外号“彪哥”，是这鱼市里数一数二的鱼贩子。他认识全镇所有的船老大，也认识市里所有大酒店的采购经理，手眼通天。
只有他，才吃得下林远这批货。
彪哥正光着膀子，嘴里叼着烟，指挥着手下的小工分拣海鲜，看到林-远这个生面孔拎着个破桶走过来，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买鱼还是卖鱼啊，小兄弟？”
“卖鱼。”林远言简意赅。
“什么鱼啊？拿出来看看。”彪哥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在他看来，这种小打小闹的散户，无非就是些螃蟹海鲈之类的东西，值不了几个钱。
林远也不废话。
他走到档口前，在所有人好奇的注视下，将水桶里的五条大黄鱼，一条一条地，小心翼翼地摆在了彪哥面前那个巨大的不锈钢案台上。
当第一条鱼被拿出来的时候，彪哥的眼神就凝固了。
当第二条、第三条……直到第五条全部摆放整齐时，他嘴里那根燃了一半的香烟，“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周围原本嘈杂的空气，像是被人按下了静音键，出现了一瞬间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五条通体金黄、熠熠生辉的“海中黄金”给吸住了！
“野生……大黄鱼？”彪哥的声音都在发颤，他伸出手，想摸一下，又怕把那金贵的鱼鳞碰坏了。
他在这行干了二十年，别说五条，就是一条这么大个头的野生大黄鱼，他都好几年没见过了！
“嘶——”
周围的人群，终于反应了过来，瞬间就炸了！
“卧槽！真的是野生大黄鱼！”
“天呐！还这么大！这得值多少钱啊！”
“这小伙子谁啊？发财了啊！”
“快！快拍照发朋友圈！百年难得一见啊！”
整个鱼市，就像是被投入了一颗重磅炸弹，瞬间沸腾了！无数人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将彪哥的档口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彪哥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他最先反应过来，一把将林远拉到自己身后，对着周围的人群大吼。
“看什么看！都散了！散了！别耽误老子做生意！”
他一边吼着，一边用最快的速度给鱼称重。
“这条，两斤三两！这条，两斤一两……五条，总共，十斤八两！全是极品！”
彪哥激动得满脸红光，他紧紧抓住林远的手，压低了声音，急切地说道：“小兄弟！这鱼，我全要了！我给你……一万一斤！怎么样！”
这个价格，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极限了。
林远却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彪哥，你也是行家。这个价，低了。”
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
“让一让！让一让！鱼呢？大黄鱼在哪呢？”
一个穿着白色厨师服，戴着高帽子的胖子，气喘吁吁地挤了进来。他是镇上最大的酒楼“福满楼”的主厨。
“老彪！这鱼我要了！我出两万一斤！”
彪哥的脸瞬间就黑了。
“死胖子！你他妈来拆我台是不是？凡事得有个先来后到！”
“什么先来后到？价高者得！”胖厨师根本不理他，直接看向林远，“小兄弟，卖给我！我马上给你转账！”
“三万！”
又一个声音响起，是隔壁海鲜档口的老板。
“我出三万五！”
“四万！”
场面，瞬间变成了一个疯狂的拍卖会！
价格，一路飙升！
林远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看着这群为了他的鱼而争得面红耳赤的生意人，心中一片平静。
他知道，这还不是终点。
果然，当价格飙到五万的时候，一个穿着西装，带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在两个保镖的护送下，挤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案台上的鱼，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没有参与叫价，而是直接走到林远面前，递上了一张名片。
“你好，我叫周涛，是天海市‘海天阁’的采购经理。小兄弟，你这五条鱼，我们海天阁全要了。六万一斤，你看怎么样？”
海天阁！
这个名字一出，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那可是天海市最顶级的海鲜酒楼！人均消费五位数起步！
六万一斤！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林远。
十斤八两，六万一斤……这他妈是多少钱？
六十多万！
就这五条鱼？
林远看了一眼名片，又看了看周涛那志在必得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
“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您说！”周涛的态度非常客气。
“我要现金。”
周涛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没问题！您稍等！”
他打了个电话，不到十分钟，一个提着黑色密码箱的保镖就挤了进来。
当着所有人的面，周涛打开箱子。
一沓沓崭新的、还带着油墨香气的红色钞票，整整齐齐地码放在箱子里，差点闪瞎了所有人的眼。
经过点钞机清点，不多不少，正好六十五万！
当林远拎着那个装满了现金的黑色密码箱，走出人群的时候，所有人都用一种敬畏、羡慕、嫉妒的复杂眼神看着他。
彪哥赶紧追了上来，满脸堆笑地递上一根烟。
“小兄弟！不，远哥！留个电话呗？以后再有这种极品货，一定要先通知我啊！”
林远没有接烟，也没有停下脚步。
他只是淡淡地，留下了一句话。
“我的鱼，你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