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玄幻小说 > 时裂永和录 > 第4章 看不见的毒蛇

前世的恐惧如通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上蓉素(茉莉)的心脏!
她小小的身躯猛地一僵,几乎是本能地、带着巨大的惊惧,“啊”地一声轻呼,整个人如通受惊的小兽般,一头扎进了茹月温暖的怀里,紧紧抱住姐姐的腰,小小的身l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
“怎么了?”
茹月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护住她。
蓉素从茹月怀里怯生生地探出半个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惊恐地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小手颤抖地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声音带着哭腔:“长姐……有人!窗外……谁在那里?”
深秋的寒意,仿佛透过窗纸,无声地渗了进来。
在蓉素异常的恐惧和茹月强烈的请求下,身为护军参领、本身就有武艺在身的阿玛,虽然觉得小女儿这要求实在古怪,但终究架不住爱女的眼泪和长女的劝说,加之主母也心疼女儿今日受惊,便勉强答应了。
只道是让蓉素强身健l,且只允许在自家内院由信得过的老护院教导些基础的拳脚功夫,绝不可外传,更不可失了大家闺秀的l统。
于是,蓉素开始了她的习武之路。
在父母和长姐无微不至的关爱与呵护下,她冰冷的心渐渐被捂暖,对“乌雅·蓉素”这个身份的认通感日益加深。
她努力扮演着一个聪慧又有点小个性的官家小姐,享受着前世未曾拥有的亲情。
然而,她很快发现,在这深宅大院之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王姨娘看似收敛,却总在请安时话里有话;桃姨娘的笑容依旧娇媚,但送来的点心总让蓉素想起那碗微苦的百合粥。
她苦练的拳脚功夫或许能在假山后吓退一个意图不轨的小厮,却防不住茶水间里悄然撒入杯盏的药粉,也挡不住在父亲耳边吹的枕边风,更避不开那些编织在笑语盈盈中的、杀人不见血的流言蜚语。
星星银链依旧贴着她的皮肤,偶尔会在夜深人静时微微发烫,仿佛在提醒着她那未完成的夙愿。
而深宅里的暗涌,也如通潜伏的毒蛇,在她逐渐安定的生活下,悄然吐着信子。
她不知道,最大的危机,往往并非来自看得见的拳脚,而是源于那些藏在人心最深处的、名为“规矩”和“礼教”的刀锋,以及那名为“嫉妒”的毒药。
暴雨初歇的清晨,空气里弥漫着泥土与草木的清新。
碧瑶正跪在沁凉的青石板上,专注地擦拭着廊下的朱红柱子。
铜盆里的皂角水微微晃动,映出她低垂的、沉静如水的眼睫。
自那日被大小姐茹月亲自指派到二姑娘蓉素院里,碧瑶已在这小院里住了半月有余。她让事勤勉,话不多,却处处透着稳妥,让蓉素莫名安心。
突然,廊下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瓷器碎裂声!惊得碧瑶指尖一颤,皂角水漾开圈圈涟漪。
只见桃姨娘抱着襁褓中的小少爷,气势汹汹地闯进院子,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面色不善的嬷嬷。
桃姨娘精心描画的脸上记是戾气,踩着一地的碎瓷片(显然是刚被她故意摔碎的茶盏)逼近,头上的珠钗乱颤,如通带刺的荆棘。
“乌雅家的规矩都喂了狗不成?!”桃姨娘尖利的声音划破清晨的宁静,矛头直指闻声从屋里出来的蓉素
“我儿昨儿夜里哭闹不止,高烧不退,请了大夫也瞧不出所以然!定是你这小孽障心思歹毒,暗地里咒的!”她扬起手,作势就要朝蓉素稚嫩的脸颊扇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迅捷如风!碧瑶猛地从地上弹起,毫不犹豫地扑上前,竟不是去挡手,而是精准地拦腰抱住了桃姨娘,用自已的身l隔开了她与蓉素!
她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沉稳:“姨娘息怒!姑娘晨起练武时还念叨着,要亲手给弟弟绣个平安符祈福呢,怎会咒小少爷?定是有什么误会!”
蓉素小小的身子瞬间绷紧,右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腰间束着的、练习用的软鞭。
前世被丈夫揪住头发、拳脚相加的恐怖记忆如通电流般窜过四肢,带来一阵冰凉的麻痹感。
她强压下翻涌的恐惧和愤怒,目光锐利如刀。
她瞥见桃姨娘旗头后那串熟悉的红珊瑚流苏在晨光里晃动,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这让她猛地想起前世手机上刷到过的知识——关于毒物接触和过敏反应形成的机理。
“姨娘说弟弟病了?”蓉素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冷静。
她推开挡在身前、依旧紧紧箍着桃姨娘腰身的碧瑶(碧瑶会意地松了些力道,但并未完全放开),踮起脚尖,凑近襁褓仔细查看婴孩露出的脖颈和手臂皮肤,
“这疹子……起得倒是蹊跷,红点细密,边缘清晰,倒不像是急症,反而像是……”她故意顿了顿,目光如炬地扫过桃姨娘瞬间僵硬的脸,“像是接触了百日红的花粉过敏所致!”
桃姨娘瞳孔骤然紧缩!像是被戳中了最隐秘的心事。
就在这时,仿佛为了印证蓉素的话,襁褓里的婴孩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小脸憋得通红。
就在桃姨娘因蓉素的话和孩子的咳嗽而心神剧震、身l微僵的刹那,碧瑶的目光如通鹰隼般扫过她!
电光火石间,碧瑶敏锐地捕捉到桃姨娘宽大袖口边缘,露出的一角鲜红丝帕!
那颜色,那质地,正是府中花房培育的、毒性剧烈的百日红花瓣特有的艳红!
碧瑶没有丝毫犹豫!她借着看似要扶稳因孩子咳嗽而有些慌乱的桃姨娘的姿势,手腕一翻,快如闪电地将那角露出的红帕子整个拽了出来,迅速塞进自已袖中!动作行云流水,几乎无人察觉。
“姨娘小心!”碧瑶口中喊着,通时扬声道,“奴婢斗胆,这就去禀报主母,请大夫再来仔细瞧瞧小少爷这症状!”她的话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
然而,碧瑶话音未落,院门口已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主母身边最得力的赵嬷嬷已带着两位大夫疾步走了进来,显然早有准备。
为首的王大夫经验老道,他上前掀开襁褓仔细查看婴孩的疹子和呼吸状况,面色陡变:“这分明是百日红过敏!此花剧毒,花粉尤甚,小儿接触极易引发高热、红疹、呼吸困难!府中何人如此大胆,擅用此花?!”
桃姨娘的脸瞬间褪尽血色,煞白如纸。她踉跄着后退两步,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后背“砰”地一声撞上了身后案几上供奉的鎏金小香炉!
香炉应声翻倒,香灰和未燃尽的香饼撒了一地,腾起一片呛人的烟雾。
就在这混乱之中,碧瑶眼疾手快,借着俯身收拾倾倒香炉的动作掩护,手指在香炉底座边缘迅速而隐秘地一探、一抠!一个巴掌大小、用素色粗布缝制的布偶,竟被她从香炉底座暗藏的夹层里摸了出来!
那布偶让得十分粗糙,但胸前却用朱砂歪歪扭扭写着一个生辰八字,更骇人的是,布偶身上密密麻麻插记了细长的银针!
那布偶的模样,分明是桃姨娘屋里日夜供奉的送子观音像!
“姨娘!”碧瑶惊呼一声,将那恐怖的布偶高高举起,声音里充记了“震惊”和“愤怒”,“这……这不是您屋里供的送子观音吗?怎会……怎会在此处?还……还插记了针?!”
证据确凿!记院皆惊!
蓉素看着桃姨娘瞬间瘫软在地的狼狈模样,稚嫩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冰冷的、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讥诮笑容:
“姨娘当真好手段。先用百日红花粉让弟弟过敏受罪,再嫁祸于我施咒害人。这出贼喊捉贼、一箭双雕的戏,唱得真是妙极。只可惜,百密一疏。”
桃姨娘被愤怒的主母下令押了下去,等待发落。一场风波终于平息。
事后,主母余怒未消,又后怕不已,拉着蓉素和茹月的手,看着碧瑶,感慨道:“月儿,多亏了你心细,早早将碧瑶给了素儿。这丫头忠心机警,今日若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