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个夜晚，似乎大家都无法休息。
司语上楼前，习惯性地打开监控视频。哪怕没有时间看她离家期间的监控，起码看看实时情况。
没想到她才打开实时监控画面，立马看到门口走廊有很多人在不停地对着各处指指点点，有些人捂着口鼻快速离开，有些人到处查看，有两位穿着制服的保安在每家每户敲门，旁边还有物业人员协助。看样子，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
司语连忙按电梯上楼。
还没等她走出10楼的电梯，一股浅淡而熟悉的腐臭味传来，她立马拨通傅群青的电话。
对方很快接起，语气中带了一丝疲倦，“怎么了？”
“我在10楼闻到了尸臭味。”司语等他接通电话后才想起傅群青今天的状态非常疲惫，但她总不能把电话挂了，只好实话实说。
“等我。”傅群青用力踩了一脚刹车，迅速调头。
不一会儿，两人一起来到司语家门前，保安和物业正好在敲她家的门。
“你好，我是1010的业主，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司语主动走上前发问。
值班的物业阿姨像是臭得有些忍不住，她转头看向司语，说：“物业接到消息说这层有异味，所以我们在逐户排查。请问您可以打开房门让我进去检查一下吗？”
司语回头和傅群青对视一眼，后者直接亮明身份，“你们好，我是京海警局刑侦中队队长傅群青。请问你们排查情况怎么样？”
“警察通志你来得好，我们刚刚还在讨论要不要直接报警，这个味道怪怪的，”还没等物业阿姨开口，旁边的保安大叔说，“这层的住户基本上都排查过了，只有1004、1006和1010没人开门。”
物业阿姨白他一眼，她也知道这个味道不正常，但也不能排除是住户在家里囤积肉类后又放坏了。万一他们直接报警之后，警察上门查到只是这种小事，他们两个说不定饭碗都保不住。
听到这里，司语走上前把自已家门打开，让物业阿姨进去检查。很快，两人回到走廊上，物业阿姨说：“这家也没有。”
“那赶紧回去找剩下那两家的业主电话。”
说罢，物业和保安头也不回的往电梯方向走去。司语从家里拿出两个n95口罩，和傅群青一人一个戴上。两人开始检查走廊的各处。
自从傅群青亮明身份后，原本还在看热闹的住户纷纷回到了各自的房间，生怕惹上什么麻烦。司语知道，这种公寓里或多或少会有违法的群租房，这些人害怕遇到警察也是情有可原。
他们一起来到1004户门口，傅群青直接拍门，“警察，请开门。”
房间内明显是有人的，在听到门口的是警察之后，他们都看到从门缝里透出来的灯光熄灭了。显然里面的人想装作不在家，恰好被他们看到。
傅群青继续拍门，“我是警察，1004请马上开门。我知道里面有人，马上开门！”
又是咚咚咚的几声敲门，1004的门总算不情不愿地打开了。出来开门的是年轻小伙，他微微打开一条缝，问：“请问有什么事？”
“这层楼里有异味，我们需要逐户检查。”傅群青出示证件，再次亮明身份。
“这个……”年轻小伙神色紧张，有些慌乱，捏着门的手青筋暴露。
司语伸手拉了拉傅群青，他朝她后退一步，以眼神示意询问。
“这里应该是违规的群租房，现在只有你一个警察，你别进去。而且我感觉那股味道的源头不是这边。”司语微微踮起脚，在他耳边细声说。
傅群青的视线在年轻小伙的手上停留片刻，微微眯眼，“打扰了。”
见警察离开，门内的年轻小伙立马关门。司语似乎听到有几声嗤笑从门内传来。
她知道这栋公寓的人员复杂，没想居然复杂到有人意图袭警。如果他们两人进入1004房间，可能福祸难料。
两人走回电梯间，傅群青扯下口罩闻了闻，果然，1001-1005的左侧楼层气味很淡。司语来到1006室门前，轻声敲门，“您好，请问有人在家吗？”
“这户的女住户还在住院，她伤得有些严重。不过我听治安队里好像一直没找到男性住户，目前只有女性住户的口供，暂时也还没办法结案。”虽然1006室的案子已经转交给治安中队，但傅群青也还知道个大概。
整个人一激灵，司语脑海中有个不太好的想法，她指了指门口，说：“不会在里面……吧？”
“我联系队里，让他们找人拿钥匙。”傅群青脸色发白，疲惫的神态完全掩盖不住。最近的京海到底是怎么了，前脚宠物之家的租户还没找到，后脚又有疑似尸l腐臭的味道。
显然发现了对方的不对劲，司语趁着他打电话联系的空隙，直接把人拽到1010室她自已家里。她说：“现在不能强拆，等钥匙也要时间，你先在这里歇会吧。别等会猝死在我家门口。”
傅群青从善如流，乖乖走进司语家里，瘫坐在懒人沙发上。他紧绷的神经都有些松懈了，说：“早几天才移交一桩故意伤害案，宠物之家的案子马上来了，现下你这里还没弄清到底什么事。我都快三四天没回家了。”
“你的人来之前，先休息一会吧。”
为避尴尬，司语拿笔记本电脑上了二层，她坐在工作台前，用8倍速回放三天以内的门口监控视频。
傅群青的人速度很快，才过了大约四十分钟，他们已经带着1006室的女住户回来。司语通过手机上显示的实时画面看到，1006室的女住户还是穿着一身病号服，被朋友用轮椅推上来的。旁边还跟着刚才的物业和保安。
司语走下楼，傅群青的手机铃声通时响起。
房间内只开一盏小台灯，但铃声响起的刹那，司语依然不由得暗叹，傅群青到底是多次破获大案重案的刑侦人才，无怪乎他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已经是刑侦中队的一把手。
两人戴上口罩走到走廊，迎面见到张浩辉和三个穿着制服的民警。
“傅队。”张浩辉嘴里叫傅群青，眼睛盯住司语。
傅群青拿出司语准备的口罩，吩咐走廊上的几人都戴上。不多时，1006室的房门被打开，浓郁的腐臭味扑面而来。
见状，民警阻拦了女住户和物业几人进门的动作，张浩辉戴好口罩，又套上鞋套，这才进门查看。
不一会儿，张浩辉出来了，几人围上前七嘴八舌地问他里面到底什么情况。
他径直走到傅群青面前，“傅队，里面有一具男尸。”
“马上封锁现场。你再带人去物业那边调取监控。”傅群青压低声音在张浩辉耳边说，“还有医院。”
“是。”众警察齐声应道。
女住户有些接受不了，她想进家里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挣扎几次无果，又有民警阻拦。她只好拿出手机拨打电话，直到屋子里传出她熟悉的铃声，这才彻底瘫软在轮椅上。
“阿雪。你刚刚打的电话不会是……”女住户的朋友蹲在她的轮椅旁，朝女住户问道。
“许慧，怎么办，那是成辉的手机铃声，他会不会在里面出什么事了。呜呜呜，我该怎么办……”女住户何美雪哭喊道。
许慧神色凝重，她站起身走到傅群青面前，她能看出来傅群青是这些警察中的领导，“这位警察，你好。”
傅群青刚刚挂断电话，他回过身说：“你好，有什么事？”
“刚才你的通事说里面有人死了，是真的吗？”
“法医很快会到。警方调查清楚之后会通知你们的。”傅群青回答，又朝物业阿姨看去，“你们可以安排这两位暂时到其他地方休息吗？现场需要封锁，在警方处理完成之前不能进入。”
“好的好的，两位麻烦跟我来。”物业阿姨不敢不配合，连忙答应下来。
何美雪和许慧面面相觑，只能跟物业阿姨离开。
不多时，法医、痕检都到了。众人来到10楼，几乎都四处打量了一番，不过司语本人像是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一样，早早躲回了自已的1010室。
司语在房间里，一边留神注意门外的动静，一边将自已家门口的视频转存到移动硬盘。视频时间跨度从上周五何美雪被送医院，到今天闻到尸臭味。她注视着屏幕上的进度条，不由得暗暗思忖，上周六的凌晨到周二，记打记算也不过四天时间，按照现如今京海市的天气，尸l腐败到发出臭味，估计至少要三天，难道人是周六白天出事的？
然而，她想得再多也无济于事，她早已不是技术中队的实习痕检员，也不是这件案子的有关人员。对于现在的司语来说，主动提供监控视频录像，已经是她应尽的责任与义务。
她拿着已经存好视频的硬盘出门，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1006室门外的张浩辉，递过硬盘，“给，从何美雪入院到今天的，我家门口的监控视频。”
“司语，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这么给力啊。”张浩辉看到她，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色，右手忍不住勾上司语的肩。
“你收好，用完再把硬盘还给我。”
傅群青从1006室里走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阿辉，医院那边的监控视频你拿到了吗？”
“拿到了。小林他家正好在何美雪就医的那家医院附近，我直接让他过去查了。”
傅群青还想说些什么，身后传来其他警察请他让一让的声音，他回头一看，两个民警担起担架准备往外走，看样子法医已经完成了初步的勘察，尸l也已经装进裹尸袋，可以运回法医学中心进行进一步的验尸工作。
司语脱开张浩辉的手，她控制住自已的目光尽量不往1006室里面看，转头跟张浩辉说道：“你能不能去找找物业，让他们把公寓走廊上的换气系统打开？我们公寓是用中央空调逐层操控的，走廊也有安装风机盘管，但要物业才能开。另外最好让他们通知住户也都开窗换换气，不然这个味道闻多了人会生病的。”
“行，我马上去。”张浩辉想也没想马上按司语所说的让，立刻往物业处走去。
司语说完，转身想回房休息，不料傅群青叫住了她，“怎么，你现在不好奇了？以前遇到案子你可不是这副模样。”
“我说过，我不会回警队的，而且现在我也回不去。”司语没好气的说，“我先回去休息了。”
“嗯。你记得明天早上叫人来警局录口供。”
“好的。”司语回房，直到整个人完全蜷缩在地毯上时，才拿出手机在清理所外勤微信群里说：今天去过宠物之家的通事们，明天早上都要去警局录一份口供备案。
路红日：怎么回事？
司语：发生了一些意外，警方暂时封锁了现场，我们只是去录一份口供而已，没事的。
路红日：没想到干活也能干去警察局。
司语没有继续回复，过了许久，微信群里才跳出另外一条信息。
华叔：收到。
她收起手机，没有理会另一个住户群里疯狂跳动的信息，窝在地毯上又慢慢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