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
十个小时的飞行让余梵漪浑身疲倦，她拉好行李箱，缓缓走向租车处。
租来的小车沿着海岸线行驶，窗外是低垂的云层和蓝灰色的天空。
咸涩的海风吹起她落在耳垂的发丝。
雷克雅未克比她想象中得要小、更安静。
彩色屋顶的房子排列在街道两侧，远处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雪山的轮廓。
她在这里定居下来，邻居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冰岛人，名叫哈尔多拉。
得知她是来养病的后，这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对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用夹杂浓重口音的英语和她说：
“或许你会在这里想清很多事情。”
余梵漪点点头，那时的她还没察觉出这句话中的深意。
安顿下来的第二天，余梵漪吞下几颗止痛片，驱车前往了城市边缘的灯塔。
在那里，可以俯瞰整个海湾。
在那里，她遇到了顾裴司。
顾裴司举着相机支架，正全神贯注地拍摄下眼前清晰美丽的风光。
突然，他的取景器中闯入一个形销骨立的身影，单薄消瘦，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顾裴司一时看入了迷，手指习惯性地按下拍摄键。
恰好这时，余梵漪回过头来，被风吹动的长发飘在耳边，露出一张略显苍白但惊艳的面孔。
“中国人？”顾裴司缓步上前，身后的太阳没入海平面以下，天空呈现出梦幻的粉紫色，为他的身影镀上一层光晕。
余梵漪点点头，看到他手中的相机时才迟钝地意识到自己挡了他拍照的动作。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摄影。”
“没关系。”
顾裴司将刚刚手滑拍下的照片放给她看。
照片上，她站在黄昏的分界线处，背影消瘦却意外生动。
看到这张照片，余梵漪心神微动，平静无波的心此刻突然荡起涟漪。
“谢谢，”她扬起脸，露出瘦削的下巴，“可以把这张照片传给我吗？”
她想在离开之前，留下些什么东西。
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余梵漪也因此得知，顾裴司是一个自由摄影师，来冰岛旅游，顺便拍一些美丽的照片。
剩下的几日，顾裴司充当了她的向导，带她领略了雷克雅未克的风光。
第五天，顾裴司带她去看了瀑布。
阶梯式的巨大瀑布从高处倾泻而下，激起漫天水雾。
他们在瀑布前站了很久，直到她的发丝被水雾打湿，顾裴司这才揽住她退后两步。
瀑布壮观的景象始终在余梵漪脑中回放。
看着那永恒奔流的瀑布，余梵漪突然意识到，与这样存在了上百年的自然奇观相比，她的生命太过微小和短暂。
但奇怪的是，这次她并没有感到悲伤或怅然若失，而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释然感在心头升腾。
回去时，天空飘起细密的雨丝，他们两人共撑一把伞，沉默地走在路上。
咸涩的海风掠过耳畔，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突然袭来。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攥紧顾裴司的袖子，可也无济于事。
鼻血止不住地往下流着，她怎么也擦不干净，双腿也开始发软，甚至就连简单的支撑平衡都无法做到。
“余梵漪！”
视线边缘逐渐模糊发黑，顾裴司焦急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听不真切。
她想回答，可舌尖却麻木，只能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含糊音节。
伞摔在地上。
顾裴司慌忙将她抱起，眼中的担忧像是要满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