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的光亮忽明忽暗,像有人在电闸上来回拨弄。陆央才退到十二层,耳边传来低沉的轰鸣,像整栋楼体在骨子里拧动。墙面裂纹往外蔓延,一条接一条,把白漆撑开,发出细细的“咔咔”声。
“它要动了。”唐宁的声音从十四层门缝里传下去,短促,带着颤。
许哥探着半个身子,脸上的肌肉都绷着,咬着没点的烟,眼神闪烁:“别慌,这栋楼几十年了,老化正常。”
话刚落,楼体猛地一震。灯管炸出白火星,接着一阵碎屑从天花板扑簌簌落下。走廊的尽头忽然消失,原本通往楼梯的口子,像被一块黑布生生抹掉,只剩下平整的墙皮。
唐宁死死抓着门链:“出口……没了。”
“迷宫化了。”陆央顶着墙,喉结滚了一下,眼睛盯着刚才的空口。空气里的冷意更重,每吸一口气都像吞冰。
电梯门还开着一条缝,镜面上那道影子没动,却像在静静等待。
许哥咽了一口唾沫,把背心上的汗抹到门框:“别看着它,听我的——退回楼下,肯定还有口子。”
“不能乱走。”陆央压低声,“风在变。它盯着呼吸。”
唐宁门内点了点头。
走廊另一端忽然响起脚步,是急促的。一个穿格子衫的中年男人从十三层转角冲出来,脸涨红,眼睛血丝密布。他嘴里嘟囔:“骗人,都是骗人的,这楼哪来的鬼。”说着直直往走廊正中跑。
“停!”陆央喊。
男人没听,步子越跑越快。鞋底在砖面上砰砰作响,声音在空荡的楼道里回荡。下一秒,走廊的灯齐刷刷灭掉,空气骤然冷透。
一声尖锐的“咔”响起,中年男人的头猛地偏到一边,肩膀扭曲,身子像纸一样折断,倒在地上。没血,没有惨叫,只剩一团扭曲的人影摊开。
唐宁用手堵住嘴,指节在发抖。
许哥退回门缝,眼神里闪着惊慌:“他……他跑的。”
陆央喉咙干涩,把牙齿磕了一下:“不能快,不能出声。它盯节奏。”
头顶的喇叭这时亮了,女声冷硬:“规则升级。保持倒退。禁止快步。禁止言语。违者抹除。”
最后三个字像刀子一样钉进耳朵。
走廊的墙忽然又变动,原本通往十二层的口子“咔咔”拉开,延伸出另一条走廊。地砖排列古怪,不是横竖对齐,而是斜斜一线,把整条通道逼成了三角形。
风灌过来,夹着浓烈的霉布味,像一堆湿毛巾捂在鼻口。
“它要我们试。”陆央低声,“用错一步,就送命。”
唐宁从门后伸出一只手,手心里攥着一只旧打火机,递给他:“给你照。”
陆央接过,金属外壳冰得发颤。他把打火机扣在掌心,脚跟抵住砖缝,试着往那条斜走廊退。步子稳,不快,嘴死死闭着。
风先是猛地一压,紧跟着缓了下去。墙面的裂纹停住蔓延。
“能走。”他回头低声,“跟墙。谁开口,死。”
唐宁应了一声,推门出来,背也贴住墙。许哥犹豫几秒,还是跟着,脸色铁青。
三人一点点倒退。地砖冰冷,鞋底摩擦出细碎的声。每退一格,风的方向就换一次,像有看不见的东西在鼻尖嗅他们。
忽然,许哥忍不住开口:“它到底是什么……”
话还没落完,风骤然猛灌,一道黑影从墙里探出来,像一只巨大的手要抓住他。唐宁猛地抬手,把许哥的嘴按在门框上,力道狠得让他闷出一声。那黑影在半空停了一瞬,缩回墙里。
许哥浑身是汗,眼神发直。唐宁手掌还在抖:“闭嘴。”
陆央冷汗顺着脖子滴进衣领,却咬紧牙:“记住,不许说话。”
三人继续退,走廊尽头出现一面嵌在墙里的黑门,没有门把手,只贴着一行红字:“再快一步,即无归路。”
红字一闪一灭,像在呼吸。
唐宁的脸色在灯下苍白,她用唇形对陆央吐字:“出口?”
陆央没答,伸手推推那扇黑门。手掌一触,寒意直钻进骨子,像握住了一块冰石。门纹丝不动。
头顶的广播女声再次响起:“禁止开启。等待收容。”
他们三人对视了一眼,心头同时一紧。
此时,楼外。
小区外围的街道拉起了封锁线,闪烁的红灯照得半边夜空都是血色。一辆黑色的专用车停在路口,车顶架着一排仪器。屏幕上的线条疯狂跳动,红色的波峰一格格攀升。
“报告,规则波动指数超临界。”戴着耳机的监测员摘下面罩,眼神凝重,“目标楼体已进入自我重组阶段。推测内部人员存活率低于百分之二十。”
他身后的同事低声问:“要不要直接启动收容装置?”
监测员摇头,盯着屏幕上的脉冲图:“等局里指令。里面……有人在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