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半小时后，李念笙就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精准得像是掐着表。
她似乎拥有某种奇特的法则系能力——无论顾辰吩咐她买什么，总能在半小时左右搞定。
“顾老师，我跟您说个事。”她站在门口，语气带着刻意的疏离。
“讲。”顾辰头也没抬，清点着工具。
“我有男朋友的，请您不要骚扰我，好不好？”
“切。”
顾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短促而轻蔑的笑。曾经沧海难为水，吃过佛跳墙的人，怎么会对一碗蛏子粥流口水？
当然，这话太不尊重人，他只在心里过了一遍，随即伸手，哗啦一声拉下了沉重的卷帘门，将女孩错愕的表情隔绝在外。
“切……是什么意思？！”
门外的李念笙瞬间炸毛，她可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这番话的！
“混蛋！！！”她抬脚，泄愤似的踹在冰冷的金属卷帘门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
…
这次，顾辰没有选择LEVEL
2或LEVEL
1。那两个层级不仅氛围诡异，最主要的是——太穷了。
他把层级切换回LEVEL
0。
可爱的地下停车场，我回来啦！
怕死？当然。但比死更可怕的，是穷。
固定好安全锁扣，他再次潜入那片无限延伸的地下迷宫。
这次的目标是一辆Mini
Cooper。没什么特别理由，只因附近的其他车早已被他摸了个遍。
熟练地撬开后备箱——空的。意料之中，后备箱里向来罕有收获。
后座摸到一箱洗澡玩的小黄鸭，塑料的，毫无价值，忽略。
副驾驶座……他摸到一个冰冷、沉重、布满凸起的金属疙瘩——一颗反步兵地雷！
顾辰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缩回，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幸好，似乎没有雷管，无法触发。
他颤抖着摸向主驾驶座，谢天谢地，只摸到一个镀金打火机，值点小钱。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尽管冷汗涔涔，但这次的收获远不足以填补他对金钱的渴望。
六十米半径内的车辆已被搜刮殆尽。想走得更远，就必须解开腰间的绳索。
其实，即便绳子更长也无济于事。超过六十米，所有车辆都隐没在视觉死角中。在这阈限空间里，看不见的地方，与彻底消失无异。绳子，不过是个心理安慰。
顾辰想起自己那一地鸡毛的现实，想起自己那败类人渣的本性……
“死就死吧！”
他一咬牙，解开了锁扣！
自由的鸟儿……扑向了未知的深渊。
“我要钞票！”他死死盯着车库的方向，身体却一步步向后倒退，如同走向悬崖。
直到熟悉的车库景象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
他的后背撞上了一辆五菱宏光。
拉开车门——是辆空车！连座椅都被拆得干干净净！
上当！这是个骗局！
恐慌攫住了他！他连滚带爬地扑向刚才丢弃锁扣的地方。
只见那锁扣正被绳子另一头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迅速滑入浓稠的黑暗，消失不见。
“哈哈哈！”顾辰发出不知是哭是笑的怪声，手脚并用地朝着记忆里车库的方向爬去。
果然，那里没有车库，没有熟悉的福特车，只有一堵冰冷、斑驳、望不到头的水泥墙。
“哈哈哈哈哈……”他瘫坐在地，反而歇斯底里地笑起来，“报应啊！真是报应！”
他在地上颓废地瘫坐了大约三分钟，然后又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至少在这里，他不再是那个中年失业、婚姻失败的渣男，只是一个纯粹的游荡者。
“好吧，现在让我看看，这里到底藏了什么宝贝。”
在一辆大众车里，他摸出三根沉甸甸的金条。背面刻着德文铭文，他只勉强认出“南极”、“基地”两个单词。带上！死也要做个有钱鬼！
在一辆宝马车里，他发现一整套中文图纸，详细描述了一种三冲程内燃机的制造方法。工科出身的他看得入了迷，从未见过的设计思路，虽无力验算其热效率，但其构思之精妙，已值得大声喝彩。
在一辆老捷达上，他找到一本一百二十回的《红楼梦》，扉页只写着“曹雪芹著”，再无其他续书者的名字。他无力鉴别真伪，但仍郑重地将书收入背包。万一是真的呢？虽然，可能再也出不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天，也许只是几个小时。顾辰瘫在冰冷的地面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突然，一个声音穿透死寂，隐约传来：
“顾老师！顾老师！”
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他——李念笙！能听到声音，说明离得不远！
顾辰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不管是不是幻觉，声嘶力竭地大喊：“我在这里！念笙！念笙！我在这里！”
“咦惹~好肉麻！”门外的李念笙打了个寒颤。因为顾辰超过二十四小时没动静，她不得不撬开门查看。车库里空无一人，没有她害怕看到的无头尸体，这让她松了口气。但她却能清晰地听到顾辰打呼噜的声音，近在咫尺，仿佛他就躺在地上，只是她看不见。
“您叫我小李就好，我们没那么熟。”她抱着胳膊，戒备得像只遇到油腻上司的兔子。
“大声叫！小李！大声叫！”顾辰的声音急切而颤抖。
“叫什么？”
“叫我的名字！”
“咦…好恶心，我不要！”
“随便叫点什么！越大声越好！快！”
“好吧……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李念笙虽不明所以，但听出了他语气里的绝望，用尽平生力气大喊出声。声音洪亮得连隔壁正在吃午饭的林暖暖都听得一清二楚。
“多谢！！！”
顾辰眼前豁然开朗！那熟悉的车库如同海市蜃楼般骤然清晰出现——原来它一直就在眼前！起始点即是终点，希望总在绝望深渊处迸发。这就是阈限空间的法则吗？
他朝着光亮奋力狂奔，因速度太快，猛地从虚空之中跌撞而出，直接将措手不及的李念笙撞倒在地！
好在李念笙练过，下意识稳住核心，才没让后脑勺着地。
两人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摔作一团，僵持在原地。
顾辰被巨大的狂喜淹没，完全没意识到姿势的尴尬。
李念笙则被这“大变活人”的超现实场面和撞击搞得彻底懵掉，大脑一片空白。
“笑一个~”
旁边响起一个戏谑的声音。林暖暖举着一台数码相机，对着地上纠缠的两人按下了快门——这相机也是顾辰之前从车库里摸出来的二手货，因为不值钱，就留给她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