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就这么承认了啊喂！
林暖暖挑了挑眉，到底是见过世面的，没多说什么，只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讥诮。
但李念笙不一样。她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攥着衣角，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她能接受顾辰是个降头师这种超自然设定，却死活想不通——一个这样油腻落魄的中年男人，凭什么出轨？不是，谁看得上他啊？
更何况，董清瑜那样明媚鲜艳、站在人群里会发光的女人，竟然也留不住他？他图什么？
“顾老师您……”李念笙犹豫着开口。
“我不想说。”顾辰打断她，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
“可是……”
“别人家的私事，别问太细。”林暖暖淡淡插话，语气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她对顾辰那点所剩无几的好印象彻底跌穿地心，甚至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先前那点“合作”的念头。
她干脆闭上眼，手指按上太阳穴，假装修起了眼保健操。仿佛这样就能把眼前这一地鸡毛隔绝在外。
“在你跟那个小贱人彻底断干净之前，别再来找我。不然我废了你。”董清瑜的声音冷得像冰。她原本似乎想将手里的咖啡泼出去，但手腕抬到一半又硬生生忍住，只是深吸一口气，目光在不算宽敞的车库里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顾辰灰败的脸上。“……给这里的主人留点面子。”
她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决绝，一步步远去，直到彻底消失在门口的光亮处。
顾辰埋着头，整个人缩在阴影里，像一尊被雨打湿的、臃肿的泥塑。过了很久，他才拖着脚步，近乎逃窜地离开了。
李念笙却没动。她心底某种关于“感情”的、稚嫩而纯粹的认知刚刚被敲得粉碎，此刻正经历着艰难的重塑。车库顶灯惨白的光线照下来，把她不知所措的影子拉得很长。
“正常的。”林暖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别以为男人长得丑私下就不花，都一样。”
“总……总有好的吧？”李念笙挣扎着，还想抓住一点微光。
“会有猫不吃腥吗？”林暖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角渗出点生理性的泪水，冲淡了那份过于早熟的淡漠，“今天赚得不少吧？”
“还行，都是些烟酒，也不算太值钱。”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很久。别看李念笙在感情上天真得像张白纸，一说到生意，她立刻变得精明而警惕。不管林暖暖如何旁敲侧击、话术利诱，她始终滴水不漏，不透露任何细节，也委婉又坚定地回绝了对方任何深入合作的试探。
…
…
车库深处，顾辰拧开一瓶廉价白酒，浓烈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他仰头灌了一大口，灼烧感从喉咙一路滚进胃里，却压不住心底那股冰冷的空茫。
【周末购物体验如何？没有人分享的话，采购再多商品也只是增添寂寞吧？】
惨白的墙壁上，墨迹般的字迹无声浮现，每一个笔画都透着冰冷的嘲弄。
“去你的！”顾辰对着墙壁嘶吼，声音被酒精侵蚀得浑浊不堪。
【现在您已可以进入LEVEL
2。请尽情探索。】
【LEVEL
2
夏季游泳池：你的夏天是什么颜色的？不管玩得多开心，要记得回家哦。】
【额外提示：忘记你那根愚蠢的绳子吧。迷失与否只在你的内心，一根绳子起不到多大作用。】
车库内侧的景象开始扭曲、融化，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光线骤然变化，逼仄的水泥空间被一片异常开阔的区域取代——一座死寂无声的水上乐园。
与之前层级压抑逼仄的氛围截然不同，这里光线明亮，甚至模拟着夏日午后的暖阳，巨大的泳池水面折射出晃动的光斑，滑梯、躺椅、彩旗一应俱全，却空旷得令人心头发毛。共同点是，依旧看不到半个活物。
顾辰啐了一口，依然仔细地把绳索固定在腰间。墙上的提示？他最多信一半。一个满嘴谎言的贱人，怎么可能轻易相信别人？
泳池区不像能藏什么高价值物资的地方，顾辰打算粗略探查一下就撤退。
然而，刚踏入这片区域，一阵极细微、却清晰无比的声音就飘了过来，轻轻呼唤着他的名字。他没有回头，甚至没有朝声音来源瞥一眼，只是握紧了手里的工具，继续向前。幻觉，都是该死的幻觉。
他走到一个约二十米见方的泳池边。池水清澈得过分，折射的光线却异常沉重凝滞，看起来绝不可能是普通的水。他没冒险触碰，转而搜索旁边那排颜色鲜艳的储物柜。
大部分柜门紧锁，但锁舌脆弱。顾辰几下就撬开了十几个，里面只有些发霉的旧毛巾、生锈的钥匙扣，一无所获。
直到第二十个柜子，“咔哒”一声弹开。里面孤零零躺着一个老式BP机，屏幕是暗淡的绿光。
屏幕上只有一行字：“你不得好死。”
“去尼玛的！”顾辰抓起传呼机狠狠砸向旁边的泳池。那机器没有下沉，反而像片枯叶般，诡异地漂浮在密度极高的透明液面上。
顾辰瞳孔微缩。他蹲下身，仔细观察。这液体透明无味，密度却大得惊人。他取出背包里喝剩的能量饮料，倒空内容物，小心翼翼地去汲取池水。
仅仅装了不到两公分高的一层，塑料瓶身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底部肉眼可见地变形凹陷。
返回车库后，他不得不立刻将液体倒入一个平底锅——饮料瓶眼看就要被压裂。他用竹竿蘸取少许，用打火机点燃。
火焰窜起，散发出烧塑料的刺鼻气味。这奇异的高密度液体，竟是一种从未见过的高分子碳氢化合物。
他立刻拨通李念笙的电话，无视对方语气里的疏离，直接吩咐：“联系一个化工工艺专家，要顶级的，带上设备过来。”
“好的，明白。”李念笙的回答简洁干脆。观感归观感，生意是生意。
…
…
次日上午九点半，专家到了。一位头发胡子皆白的老者，带着几名助手和一堆精密仪器。
老人戴上特制防护手套，极其谨慎地将液体转移进专用容器。高精度密度计确认了其超越水银的惊人密度。随后，样品被送入荧光光谱分析仪。
仪器低沉嗡鸣，屏幕数据疯狂跳动。老专家紧盯着显示屏，脸上的皱纹因震惊和困惑而紧紧挤在一起——分析结果完全超出了现有化学认知。
“这……这到底是个啥东西？”他喃喃自语，比顾辰还要懵。但他眼中瞬间迸发出狂热的光，急切地询问顾辰还有多少样品，愿意高价收购。
顾辰不动声色地借来一个不锈钢反应釜，偷偷返回LEVEL
2灌了大概两百毫升。
老专家二话没说，当场转账，并郑重地与顾辰、李念笙交换了联系方式。这批样品将被送往更高等级的实验室，其本身的存在，就足以在学术界掀起波澜。
…
…
送走专家，顾辰开始埋头整理装备。他将背包里的物品逐一取出、检查、擦拭。清点中，他发现缺少了几样关键的取样工具。下次若再遇到特殊物质，总不能徒手去碰。
他拉出一张清单，递给旁边的李念笙，让她尽快备齐。
李念笙却没接，只是抱着胳膊，用一种混合了鄙夷和极大好奇的眼神上下打量他。
“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啊，想不到是个人渣。”她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他听见。
“您下回自言自语能别直接讲出来吗？”顾辰头也没抬。
“你前妻那么漂亮，你为什么还要出轨？”李念笙实在憋不住了，这个问题像根刺扎在她心里。
“小孩子家家你懂什么？！”顾辰烦躁地把清单拍在旁边。
“跟我讲讲，”李念笙踢了踢脚边装着新工具的纸箱，“这些东西，就算我免费送你。”
“真的？”
“保真。”
顾辰扯出一个近乎狰狞的笑，猛地凑近她，压低了声音，像恶魔低语：
“因为我是人渣。炫压抑狂，多吃多占大魔王，怎么都喂不饱的大筛魔。你再搁这儿哔哔赖赖，”他故意对着她哈了口气，带着浓重的烟草和酒精的浊气，“我连你都不放过，哈！”
李念笙像被烫到一样，脸色煞白，猛地后退几步，抓起清单几乎是跑着离开了车库。
…
…
记忆像锈蚀的闸门，被强行撬开一条缝，涌出浑浊的往事。
大约半年多前，顾辰还在公司里春风得意。岂止是不会失业，集团高层甚至有意重点培养他，作为未来辅佐林暖暖或其他林家嫡系的肱骨。
自然招人嫉恨。
于是便有人精心布了一个局。
让他独立负责一个新项目组，组里有个女孩，和林暖暖一样，是来体验生活的大小姐。但她和林暖暖的早熟聪慧截然不同，是个彻头彻尾被宠坏、本事没有、脾气极大的纨绔，嚣张到能随手扇人耳光。
设局的人原本只想利用两人都脾气火爆的特点，稍加撩拨，让他们在公司里大打出手，然后以斗殴之名双双清退，干净利落，无人能置喙。
谁知，两人确实“斗殴”了，地点却是在酒店房间。方式，也绝非旁人所期望的那种。
结局是顾辰和所有参与布局的人，都被以各种“其他原因”悄然劝退，一场算计，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女孩被家族迅速送出国留学，恐怕此生再难回国。
顾辰没什么可辩解的。他确实是出轨了。
没有迫不得已，甚至是他主动招惹。只因为那个女孩实在漂亮得惊心动魄，尤其是那双眼睛，水汪汪地勾人魂魄。
哪怕时光倒流，让他预见到今日的失业、离婚、一无所有、蜗居车库……他恐怕还是会踏进同一条河流。
自从沾染过那抹绝色，此后所见万千红颜，都成了索然无味的背景板。
那样的眼睛，值得砸碎一切去换。哪怕被活活打死，他大概也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