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觉得自己被塞进了一个没有窗的电梯,正以极速下坠。
黑暗、窒息、失重。
忽然——
叮。
电梯门开了,门外却不是地狱,而是一条铺着旧报纸的长廊,一盏钨丝灯泡晃啊晃,照出斑驳的绿漆墙。报纸上的头条还依稀可辨:“哥谭时报:韦恩企业再爆丑闻”、“地下管道惊现畸形生物”,日期却模糊不清,仿佛来自某个被遗忘的时间断层。
墙上用鲜血写着一行字:
“欢迎来到内比罗斯的候诊室。”
字迹尚未干涸,一滴浓稠的暗红色液体正缓缓向下蜿蜒。
亨利猛地睁眼。
剧痛像钉子一样把他重新钉回现实,他感觉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正沿着他的血管产卵。
昏黄的白炽灯、机油与铁锈混合的气味、还有汤姆那张全是污水点点的肥脸。
还有——
一个陌生人。
陌生人一袭白色西装,剪裁考究却纤尘不染,领口别着一枚老式银质别针。苍白的脸孔像是从未见过阳光,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整个人像是从某个垃圾电影片场溜出来的。
“e先生?”汤姆紧张地攥着扳手,指节发白。
“放松,孩子。”声音沙哑,带着某种难以辨认的东欧口音。
e先生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无神的瞳孔,虹膜里没有任何感情。
他的目光掠过汤姆,直接落在亨利肋下,仿佛能穿透肮脏的工装。
他把箱子轻轻放在沾满油污的工作台上,咔哒一声开锁。
箱盖掀起的瞬间,一股冷雾溢出,仿佛里面是小型冷藏室,隐约可见各种奇形怪状的玻璃器皿和银色器械。
亨利想说话,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
他低头——
肋下那枚六芒星印记正像心脏般搏动,每一次搏动都把灼热的痛楚泵进四肢百骸。边缘的暗红纹路比先前更密,甚至能看见细微的触须状阴影在皮肤下蠕动。
e先生只看了一眼,眉头就拧成“川”字。
“内比罗斯。”他轻声道,用的是古拉丁语发音。
汤姆没听懂:“内什么?”
“地狱的代理人之一。”
e先生的解释简洁得像是在读说明书,他并不在乎对方是否理解。他从冷藏格里抽出一支琥珀色药剂,瓶壁贴着手写标签:
【巴尔迪摩旧教区特供】
又取出一把手术刀,刀身极薄,泛着蓝光,刀背刻着一行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