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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珑会馆灯火辉煌,花团锦簇。
水晶吊灯折射出细碎的光,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像撒了一地碎钻。
这是城中上流圈最瞩目的婚约宴。
慈语基金创始人傅砚舟,与学术圈名媛苏芷兰的订婚礼,早早登上了财经和社交板块的头条。
现场宾客盈门,衣香鬓影,乐声悠扬。
所有人都在等待一场天作之合的正式官宣。
傅砚舟站在主台背后的长阶上,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
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有在无人注意时,眼底才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身边的苏芷兰一身白金礼服,妆容精致得像橱窗里的洋娃娃,手臂轻搭在他的手肘上,笑意温婉得体。
主持人拿着手稿,开始念出两人的简历与相识历程,引来满堂掌声。
人群中有人感慨。
“早该如此,傅总和苏小姐才是门当户对。”
傅砚舟礼貌地点头,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在人群中游移。
他在找一个人。
从来宾入场开始,他便不自觉地望向入口。
他在每一轮宾客中扫过熟悉的影子,在所有可能出现的时间里一次次抬头。
可她始终没出现。
不在舞池边,不在休息区,不在角落,也不在酒水台。
他心里慢慢升起一种荒凉。
像一座没有灯塔的岛屿,在夜色里孤零零地漂浮。
他本来没打算这么快订婚。
那天他刚收到一封包裹,是一张明知大学教授委员会寄来的邀请函副本。
签名人正是简宁。
她已正式入职瑞克城明知大学人文与教育学院,任高级访问讲师,讲席时间三年。
三年。
这个数字像一根针,扎在他心上。
他看着那封信,坐在办公室整整一下午,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苏芷兰推门进来时,他都没察觉。
她轻声问。
“你还放不下她?”
他闭了闭眼,没有回答。
苏芷兰轻叹。
“你不订婚,别人会说你是在等她。”
于是,这场订婚宴,便像一道为自己盖棺定论的印章。
可到真正站在宴会厅中央时,他才发现,原来他从头到尾等的,还是她。
主持人报幕完毕,场面进入祝酒环节。
傅砚舟端起香槟,站在舞台上环视宾客。
他依旧平静,甚至有些疲惫地勾了下嘴角。
“谢谢大家今天来参加我的订婚宴。”
“今天很热闹。”
他语调如常,“只是有个人不在。”
众人一愣,台下顿时响起窃窃私语。
傅砚舟没有解释,只是看向人群最后排的一名侍者。
那人正小跑着穿过人群,来到他面前,递上一张信封。
“傅先生,这是刚才送到前台的。寄件人不留名,只写了请转交。”
他接过来,指尖莫名一抖。
信封极简,没有署名,没有落款,只有四个字:
恭贺新婚。
他慢慢抽出卡片,卡片上是一行娟秀的手写字:
愿你此生,被所选之人温柔以待。
他眼前一黑,卡片从指间滑落,砸在台上的红毯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苏芷兰看见那行字,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嘴唇微张,像是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全场静默,仿佛连呼吸声都变得沉重。
他蹲下身,捡起卡片,手指抑制不住地颤抖。
主持人试图打圆场。
“傅总,我们是否继续下一个环节?”
他却站直身,忽然朝场下望去,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她真的,走了。”
一句话,不知说给谁听。
他走下舞台,一步一步穿过人群,像是在寻找,却又知道不会找到。
直到他站在门口,门外的风吹起宴会的布幔,他眼眶泛红,轻声喃喃:
“你还是没来。”
宴会草草结束。
媒体的追问如同潮水般涌来,苏芷兰由助手护送着先行离场,脸上早已没了先前的从容。
傅砚舟留在空荡的会馆,独自坐在靠窗的沙发上。
他盯着那张卡片看了许久,然后缓缓折起,放进西装内袋,贴身收好。
那夜,他回到别墅,翻出简宁留下的最后一本资料册。
书角有她手写的笔记,笔迹温柔,一如她本人。
那一页上写着:
记住,爱不是筹码,亦非奖惩。
它是自由,是选择,是我想在你身边,而不是被留在你身边。
他合上书本,扶额沉思。
那晚,他第一次梦见她离开的背影。
一步一回头,而他,永远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