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离开的时候,我只带了一个行李箱。
没有人为我送行,也没有人张开手臂迎接我。
那时的我以为,孑然一身便是此生命定的底色。
直到在抵达洋国的两个月后,我发现,我怀孕了。
最开始发现怀孕的时候,我很忐忑,根本不知道她是谁的孩子。
我不想让她有周钊那样的爸爸,可顾景恒本就讨厌我,如果是他的孩子我根本无从想象。
这个意外的生命,带着巨大的惶恐降临。
异国他乡,高昂的医疗费用像沉重的枷锁,我只能咬紧牙关,白天穿梭在陌生的宅邸做保姆,夜晚在便利店冰冷的灯光下打零工。
为了她,我必须撑下去。
茵茵在春天来到我身边,像一株破土而出的嫩芽。
她的啼哭,划破了出租屋的灰暗,也彻底改变了我的轨迹。
看着她纯净的眼睛,我无法忍受她重复我逼仄的童年。
于是,我尽可能地带她去看公园的鸽子、海边的落日、街角的涂鸦。
小小的相机,原本只为记录她蹒跚学步、咿呀学语,却在不经意间,将异国的风土人情也一并装帧进她的成长相册里。
无心插柳,五年光阴流转,那些承载着爱与旅程的片段,竟在网络上悄然汇聚起温暖的目光。
那个随手记录的账号,也给我们带来了不菲的收入,成了支撑我们母女生活的重要支柱。
茵茵聪慧好奇。
当我讲述到我的故乡,那片我逃离又思念的土地时,她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总是盛满向往,摇着我的手臂撒娇:“妈妈,带茵茵去花国玩嘛!”
实在拗不过她,也考虑到花国扎实的基础教育,我终于开始打点行装。
正如离开时一样,归来也是静默无声。
飞机落地,巨大的航站楼里人潮如织,却无一人为我们停留。
我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紧紧牵着兴奋雀跃的茵茵,直奔预定好的酒店。
在酒店前台办理入住时,茵茵被大厅里巨大的水晶摆件吸引,小手一滑,咯咯笑着朝那跑去。
“茵茵,慢点跑!妈妈追不上啦!”
我无奈又宠溺地在后面唤她。
她闻声回头,小脸上还带着灿烂的笑,却一头撞上了一条包裹在昂贵西裤里的腿!
“呜哇——!”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向后跌坐在地,惊吓让她瞬间放声大哭。
我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她紧紧抱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背安抚:“不哭不哭,妈妈在”
所有注意力都在到了女儿身上,我头也没抬,下意识地向那被撞的先生道歉:“实在对不起,是我没看好孩子”
旁边一个助理模样的男人眉头紧锁,带着惯有的居高临下,张口就要训斥:“你怎么走路的?也不看看撞的是”
“住口。”
一道熟悉,却带着明显颤音的声音,匆忙地截断了助理的话。
我安抚茵茵的动作猛地僵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我缓缓地地抬起头。
视线撞进一双翻涌着巨浪的眼眸里。
是周钊。
他就站在那里,五年时光似乎只为他增添了更沉稳的轮廓。
但此刻,他所有的镇定都被激动冲散。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我怀里哭泣的茵茵身上,那眼神,有种近乎荒谬的狂喜。
他的声音都变了调:
“齐文?!”
“你当年离开我,是因为我们的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