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父贪污案不到半天就传遍了京城。
不止因为他位高权重,众人更关注的是他萧临岳父的身份,也想看看正炙手可热的萧临究竟会不会保他。
被压了许久的晋王党更像是苍蝇见了肉一样,死死咬住萧临这个把柄不放。
受影响的不止前朝,还有后宅。
翌日众人来请安时,庄清婉眉眼不屑,对崔锦还带着怨气。
但因为那日在寄月阁的敲打教训,她说话隐晦了许多:“王妃竟还能坐得住?外头都因为崔尚书的贪污案吵翻天了。”
“清者自清,我父亲必然无事。”
庄清婉眼底闪过一抹鄙夷。
她是半点不信崔父没贪污的,再直白点说,能站上金銮殿的男人,就没几个清白的,只是多数人有脑子,贪的银钱有限,不会引起众怒,而崔父简直蠢透了!
连她听到那个数字都吓了一跳。
以前也没见他闹出贪污的风声,怕不是觉得成了萧临岳父后有倚仗了,就越发贪得无厌起来,父女俩一丘之貉,只会给萧临拖后腿。
她扬起笑容:“王妃说的是,咱们王爷可不养贪得无厌的蛀虫,否则一个个还不像蚂蟥似的吸着王爷的血?”
她话落,身旁传来嗤笑。
“庄侧妃是在说自己吗?”叶挽棠挑眉,“听说平安伯才借着王爷的东风升任光禄寺少卿呢。”
庄清婉脸色微沉:“我父亲为王爷鞠躬尽瘁,自要登高才能助力更大。”
“哦”叶挽棠拖长声音,“王妃父亲凭自己的能力居高位却是你口中的蛀虫蚂蟥,您父亲刚靠王爷升个四品竟就成了助力,真厉害。”
“你——”
庄清婉冷笑一声:“我父亲再如何也不会去贪污受贿,做那种拖王爷后腿的勾当!”
“怕是没机会吧。”叶挽棠嗤笑,“平安伯以前是翰林院编撰,他倒是想贪,也没人傻了吧唧给他钱啊。”
庄清婉脸色难看下来。
翰林院清贵,这群人只会钻营弄巧的人懂什么!
但还没等她开口,就被崔锦打断:“行了,没事都回去吧,庄侧妃心不静,再去抄几本佛经定定性子。”
庄清婉对上她清透而有压迫感的眼神,没来由心中一瑟,不甘不愿地行礼告退。
崔锦仗着有个尚书父亲在后院说一不二,等崔尚书彻底完蛋,看她还有何底气立足王府,给萧临拖后腿!
她与几个侍妾离开了,叶挽棠却没走。
她有些纠结又小心地看了看崔锦:“妾相信崔尚书是清白的,王妃别担心,有王爷在,绝不会叫您父亲身陷囹圄。”
崔锦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如今风向不明,你就不怕我父亲真倒了,反而连累你得罪庄侧妃?”
叶挽棠想也不想道:“无论您父亲倒不倒,都不影响妾对您的——”
话没说完,被身后婢女狠戳了一下,她脸色一僵:“嗯妾不是说您父亲会倒的意思,只是”她见崔锦没生气,便坦诚道,“上回在寄月阁,妾看出您是向着妾的,最后还保了妾无恙,妾虽性子不好,但也知感恩。”
叶挽棠脑子简单,但有时反而越简单的人看得就越清楚。
从江柔假孕假摔,到宫里派来杨院判,前后衔接的恰到好处,她不信这么巧合。
只看最终得益人,她猜是崔锦的可能性有七八成。
即使不是也没关系,崔锦待她宽和,她就不会落井下石。
崔锦今日以来第一次笑了回:“多谢你,我没事。”
叶挽棠不是个会宽慰人的性子,硬挤出了几句安慰后,这才告退离开。
“叶夫人似乎不像是来投诚的。”如春惊讶道,“倒像是在安慰您。”
崔锦笑了一下:“是啊。”
不少人都觉得崔家这回要倒了,连庄清婉都敢堂而皇之讽刺她,叶挽棠却对她始终恭敬如一,还立场鲜明地站了她。
雪中送炭难得。
等探子再盯一段时间,确定叶挽棠可用后,便可以收了她了。
一日很快过去,无论是崔家还是萧临都还没有消息,外头崔父贪污的名声越来越响亮。
崔锦看着手中的信,沉思半晌。
到了时间,她叫下头悄悄套了马车,低调的往客居酒楼去了。
这回崔父出事,必与沈之珩脱不开关系——她还记得崔母说崔儒月夫妻与二房日渐走近的话,恰好,沈之珩又投了晋王。
前世他一直为萧临做事,但这一世萧临对他先有了窥探王府的警惕,毫不接茬,他自只能转投晋王。
崔锦倒也不怕他交代出什么萧临的机密,前世等他站到尚书之位才真正接触到了萧临的机密要事,可崔儒月也很快难产而亡,他得到的信息不多,而且现在时间太早也还没用处。
想到这里,崔锦便有些淡淡的悔意。
刚知道沈之珩重生时,她需要他配合崔儒月换嫁,没法下杀手,手头又有不少事处理,等她腾出手来想料理了沈之珩时,他已经被晋王派人护住。
她权衡利弊,直到现在也觉得付出大代价杀一个沈之珩不值当。
倒说不定可以物尽其用。
若等后头两党战火一触即发之时,他知道的一些信息或许能误导晋王,栽个大跟头。
“王妃,到了。”
崔锦应了声,从客居酒楼的后门下车。
这是她名下的酒楼,倒也不怕什么。
掌柜的近身说道:“那位公子在二楼甲号房等您。”
崔锦点点头,带着如夏从后头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