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婆子被穗禾这副无所畏惧的模样,气得半天说不出话。
“你何苦呢?”黄婆子愁眉苦脸地问道。
“你就不能和大爷好好说话吗?”
“怎么非要针尖对麦芒?跟仇人似的!”
穗禾躺下长长叹了口气,“我就是这个性子,你别劝了。”
黄婆子欲言又止,帮她理了理锦被,小声地出去了。
张婆子和李婆子见他们两人僵持不下,这会儿也是万般无奈。
匆匆去了福嬷嬷的院子禀告了。
福嬷嬷年事已高,府中的大小事宜早已不管。
可只要涉及到陆瑾晏的事,福嬷嬷怎么都会知道个一清二楚。
张婆子一股脑地说完先前的风波,一双眼小心地看着福嬷嬷,就等着她拿主意。
福嬷嬷睁开假寐的双眼,眼神凌厉地看着她们。
“这样的性子,真是闻所未闻!”
“你们也不好好劝阻着,非要让大爷生气!”
李婆子心里苦得很,只觉得里外不是人。
穗禾那就不是个听人劝的主,大爷更不是。
两个人的官司,到头来怎么就怪到她们做奴婢的身上了?
可因着福嬷嬷是过去大太太身边最亲近的嬷嬷,大爷一向敬重有加。
谁敢置喙福嬷嬷呢?
瞧着她们犹如锯嘴葫芦,福嬷嬷有些厌烦地摆摆手。
“下去吧,我亲自与大爷说说。”
“只一点!”她指着两个婆子,严厉至极,“不管她做什么,一定要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
“大爷快而立了,如今只有这么一个子嗣,这事传回江南,老太太定万分高兴!”
“她不愿留在大爷身边,想必如今心存怨怼,莫要让她伤了大爷的子嗣!”
胡嬷嬷瞪大双眼警告两人,两个婆子立刻胆战心惊地应下。
不用福嬷嬷说,她们也清楚若是没将穗禾看好了,等待她们的可不是几板子的事。
许是身子不适,穗禾格外嗜睡。
等再醒来时,已是华灯初上。
小苔听见动静,招呼着几个婆子送来晚膳。
她小心地扶着穗禾起身,“姐姐感觉如何,可好些了吗?”
穗禾坐下看着满桌佳肴,却也提不起胃口。
“我没事,你别担心。”
话虽这么说,可她终究没用几口,就让婆子们撤走了。
小苔知道她心里委屈,这会儿想尽办法想逗她高兴。
“姐姐练字吗?正房又送过来了些字帖。”
穗禾本是无精打采地坐在花窗前的小榻上发呆,听了小苔的话,眼里顿时闪过亮光。
她着急地站起,匆匆和小苔一道去将笔墨纸砚拿来。
等坐在书桌前,提笔开始写下一个又一个字后,她才觉得自己惶惶不安的心,总算平静下来。
一日以来,接受到的冲击实在太大。
她便是心里再有成算,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安定下来。
只觉得自己像是一艘小船,在汪洋大海里漂泊,深浅浮沉都由不得自己。
可越是练字,她反倒越冷静。
过了许久,她放下笔,双手抚上自己的小腹,随后眼神复杂地摸了摸。
不管有没有这个孩子,她从来都不会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说她心狠也好,说她冷血也罢。
由始至终,她这个人都是将自己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
落了这个孩子,依照府医的说辞,日后她这身子怕是废了。
穗禾垂眸看着小腹,眼里多了些坚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