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陆瑾晏才匆匆回府,虽说日头凉了下来,可也热出了一身汗。
进了净房除去身上的紫衣官服后,沐浴更衣换了身湛蓝的素缎长袍。
待他出了正房,目光触及之处,穗禾被几个婆子簇拥着,站在廊下候着他。
她穿了身石榴红洒金长裙,不过略施粉黛就已娇艳动人。
她甚少装扮得如此艳丽,一向是个清秀佳人。
可今日这番装扮下,倒真是浓妆淡抹总相宜。
陆瑾晏漫步欣赏,看着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衬得她周身多了些庄重的气质在。
他看着她垂眸安静地候着,面上虽无笑意,可已不像昨夜那般悲悯。
他快步上前,去捉她的手,“候了多久?”
穗禾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他牢牢地握在掌心。
手纹丝不动,他的目光更是灼热,穗禾忍下不耐,冷淡地开口:“没候多久。”
李婆子看着这僵持住的气氛,讨喜地笑笑,“姑娘自午后就梳洗打扮了,许是累到了,大爷莫怪。”
陆瑾晏伸手勾住穗禾的下巴,狭长的凤眼认真地打量过一番。
他勾唇一笑,“这性子就是在这事上惫懒,练字时倒不嫌累了。”
穗禾心中气恼,她就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定逃不过陆瑾晏的眼睛。
可恨的是,整座府邸都是他的人,全都是他的眼睛和耳朵,她无从遁藏。
穗禾冷笑一声,“大爷既然知道我练字不嫌累,那不如日后一日教我学上二十个字?”
“大爷如今是大理寺卿,皇城里执掌刑狱,不如府里做个夫子,贪上些清闲?”
陆瑾晏大笑一声,为她理了理被微风吹乱的发丝。
“你拐弯抹角骂我呢?”
“还在记恨我不让你出府开铺子?”
穗禾扬起头看他,眼中清清冷冷,嘴角却多了些笑意。
“怎会?我不过在求大爷教我,是大爷自己想多了。”
她忽地靠近了他,陆瑾晏眼眸微缩,大手抚上她的腰。
“你好学,我当你一人的夫子又何妨?”
“不过你若是学得好去考状元了,我可就赔了夫人又折兵。”
穗禾更贴近了他些,悄声道:“大爷肚里的墨水若是轻而易举让我学走了,那大爷岂不是虚有其表?”
她靠在陆瑾晏胸膛上,伸手勾住他的腰带。
下一刻,她感觉到腰间那只手的力道似乎更大了些。
穗禾听着他喘气的声音粗了许多,嘴角嘲讽的笑意一闪而过。
“大爷说些让我伤心的事做甚?”
“大爷高中状元,打马游街好不风光,我便是学了大爷一身本事,便能去科考了?”
她的语气越说越冷了下来,掌心贴在他的胸膛上,可又飞快地推开了他。
穗禾扶了扶鬓边的簪子,瞥了一眼眼眸幽深的陆瑾晏,嗔怪道:“不是要带我去逛乞巧市吗?”
“大爷又要说话不算数了?”
她轻叹一声,“罢了,想来我在大爷心中不过是可有可无。”
“日后你许了再多的承诺,我也不会信了!”
这声叹气似哀似怨,听得陆瑾晏心里不是滋味。
他知道她好学,便是气她不把一颗心放在他身上,也舍不得她盼望许久的事落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