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嬷嬷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便是年逾花甲,坐下时脊背依旧挺直,训诫穗禾的语气更是十足的严厉。
穗禾看着被婆子收走的大字,再听着福嬷嬷的教导,只觉得全身发寒。
她如同游魂一样,听着福嬷嬷一句一句讲解着书中的话,她真的很想大声反驳。
她知道女子该学这些,可她更想认多几个字,识得多几句圣贤书里的道理。
陆瑾晏能念,和哥也能念,她也想念。
可她不敢反驳福嬷嬷,她怕她说了,福嬷嬷会一气之下收走她的字帖,会不让陆瑾晏继续教她。
她只好安静的像个人偶,不让福嬷嬷对她生厌。
可一个时辰待福嬷嬷走后,穗禾全身无力,瘫坐在椅子上。
张婆子皱眉道:“姑娘的仪态呢?该坐好才是。”
“姑娘若是在人前这般,只会让大爷被耻笑。”
穗禾再也听不下去,猛地起身,朝外头冲了出去。
张婆子大惊,忙喊道:“快拦住!”
刹那间,观澜院四处出现不少婆子,就连院子外头也有护卫的身影出现。
穗禾被众人堵在中央,她身后空无一人。
她愤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有一个声音不断朝她呐喊。
一定要出去!
你一定要逃出去!
决不要留下!
见穗禾停在原地,张婆子和李婆子飞快地上前拉住她,把她往屋子里带。
“姑娘怎么了?”李婆子嗔怪道,“把咱们都吓坏了!”
穗禾唇角在笑,心在哭泣,“不过是想喘口气罢了。”
李婆子笑了一声,“姑娘不是做丫鬟的时候了,这些个动作不雅,姑娘不该如此。”
许是看着穗禾颇有些无精打采,李婆子放低了声音。
“今日是七夕,大爷一早吩咐过,要带姑娘今夜去逛乞巧市。”
“京里的集市可格外热闹,大爷这是特意哄姑娘高兴呢!”
说话间,她和张婆子推着穗禾就往净房去。
“姑娘平日太素净了,今日老奴好好给姑娘打扮一番,保管让大爷移不开眼!”
她兴冲冲地倒了不少花露进浴桶,按着穗禾坐下。
张婆子也嘀咕了一声,“姑娘今夜回来,也能对月穿针得巧,绣个物件给大爷,也让大爷高兴些!”
浴桶里,穗禾看着水中清澈的倒影,眼中的茫然无措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攥紧拳头,轻笑了一声。
“你们说得极是,大爷为我做了良多,我也该让他高兴些。”
两个婆子见她没了戾气,眼中皆是喜意。
穗禾垂眸,掩去眼中的冷意。
她便是乞巧,也该向月亮祈祷,好保佑她心诚则灵,逃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