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禾心里一颤,试图将他糊弄过去。
“我不笨,京里的守卫何其多。”
“如今都进京了,我自然不会和自己过不去。”
她嘴上说着安抚陆瑾晏的话,实则心里七上八下。
先前那封家书,就是很好的例子。
陆瑾晏看着她极力保持平静的模样,嘴角浮现玩味的笑。
“你不笨?”他反问道。
随后便自顾自地开口:“你一味地想逃,想远离我,为此不惜试图逃出济宁府。”
“可你可曾想过,你没有路引,能逃到哪去?”
“你以为逃,是只靠着你一双腿就能逃的了?”
“天真至极!”
他逼近了她,几日前冷静下来的怒气,这会儿功夫又卷土重来。
“如此你还觉得自己不笨?”
他连续地逼问,让穗禾胆战心惊,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她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扒了皮一样,赤裸裸地站在陆瑾晏面前。
就像她费尽心思想出来的法子,在陆瑾晏眼里不过玩笑一场。
她闭上眼,又羞又恼。
头一回她觉得自己蠢笨,过去那些个小聪明能让她过得好些。
可如今这些小聪明,只会让她在不知情的时候摔成重伤。
她一心想逃,竟然忘了路引这般重要的物件。
又或者是陆瑾晏有公务在身,无人敢来巡查他名下的仆从,这就让她放松警惕了。
许久后,她颤抖地开口:“我确实不聪明。”
“能学来您一分,已受益终身了。”
陆瑾晏满意地看着她深受打击的样子,放缓了语气。
“每三月,我会让人回江南,让你们互通书信。”
穗禾垂眸掩饰住里头的悲伤,“大爷宽厚。”
她心里凄苦,若是她逃了,一家子还不知会如何?
她是一家子的人质,一家子又何尝不是她的人质?
都是身不由己。
门外传来何寿的声音,“大爷,船即将靠岸,马车已备好。”
陆瑾晏不再多看一眼穗禾,拿起公文大步走出舱外。
此时太阳初升,船舱里不甚明亮,穗禾站在船舱深处,整个人像是被笼罩在黑暗里。
她浑身发冷,先前知道自己能读书认字的喜悦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知道,那不过是陆瑾晏怀柔的手段。
打一巴掌,给颗甜枣。
穗禾重重地叹了口气,一颗心沉入谷底,两个婆子进来搀扶着她出去。
骤然出了船舱,穗禾被那抹日光刺得眼眶发红,眼角带泪。
她站在甲板上,看着被囚禁在舱底的罪人全身带着锁链,被无数侍卫虎视眈眈地看着,终是上了一架架刑车。
穿着甲胄的侍卫开路,陆瑾晏坐上精致大气的马车,带着一行人快速离开穗禾的视野。
“走吧姑娘,回府还要两个多时辰。”李婆子催促道。
穗禾回神,被她们扶着来到面前这座朱漆描金,锦缎车帷,尽显富贵之气的马车。
是了,她也要上了自己的刑车。
马车很大,就算坐了她和张婆子,李婆子三人,依旧显得有余。
外头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穗禾撩开帘子,就瞧见小苔被何寿拦在外头。
“奴婢要服侍姐姐,求何管事要我上车吧!”
小苔眼巴巴地看着何寿,可何寿十分不耐烦地指着身后的青蓬马车。
“没看见吗?你们坐的是这个!”
“烦得很!”何寿又骂了一句,转身就要往穗禾前头的马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