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后,你再也不会身处今日这样的险境,你也能养好身子了。”
第一句话他带着些怒气,可接下的两句,他放软了态度,试图缓和两人之间的气氛。
可穗禾丝毫没被安慰到,反倒因为那句赏赐给她一家,气得狠狠瞪着他。
那是赏赐吗?
那是让一家子痛不欲生的剧毒之物。
鼻尖又传来些血腥气,穗禾厌烦地揉了揉鼻子,她猛地转身重重地拍门。
“若是不开门,我就一直拍下去!”
她拍了好一会儿,直到手掌通红也不见门外有任何动静。
穗禾回头愤恨地看着纹丝不动的陆瑾晏,她冲向博古架,举起一旁放置的花盆,就往门上摔。
哐当一声,花盆应声碎裂。
一阵巨响后,门外的声音明显嘈杂了许多。
穗禾见状,继续举起一个花瓶,作势就要往门上砸。
“让她出去!”陆瑾晏高声道。
下一刻,咯吱一声门开了。
穗禾一把花瓶塞进抢先进来的何寿手里,她拨开围着的人群,头也不回地往旁边的舱里去了。
身后传来何寿惊讶地大喊,“快请郎中来,大爷的伤口又渗血了!”
身后顿时乱糟糟的,婆子小厮忙成一团。
穗禾进了舱将门一关,终是隔绝了外头的纷乱。
她无力地滑坐在地,紧紧地抱着自己,双手都在颤抖。
先前那一番话,她说得掷地有声,可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那对她来说犹如噩梦一场。
可今日,噩梦却再度降临了。
她又杀了人。
穗禾重重地叹了口气,将头埋在自己的膝间。
许久后,泪水从她指缝中滴落。
即便船停在了岸边,可它依旧处于江水中,时刻都在轻微的晃动着。
也不知摇了多久,等穗禾迷迷糊糊地醒来时,外头的天已是蒙蒙亮亮。
而隔壁的主舱依旧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穗禾贴着门,静下心来仔细地听着。
只见何寿刻意压低了声音,吩咐小厮去膳房吩咐厨娘,做一些好克化的早膳来。
说完这些,他又拉着三个郎中急不可耐地问:“大爷起烧了,你们快些开退热的药方!”
一个郎中被他凶神恶煞的脸吓了一跳,战战兢兢道:
“陆大人昨夜伤势过重,即便用了清热解毒的汤药,可今日也定会起烧的。”
剩余两个郎中纷纷点头附和道。
穗禾猛地来了精神,不去理会何寿还在威胁郎中的话。
她飞快地从舱里翻出黄婆子的包袱。
这本是小苔和黄婆子住的舱,昨夜事发突然,她们如今被隔在另一处舱里,还未归来。
穗禾换上黄婆子的衣裳,用帕子包好自己的发髻。
从铜镜里,她看着自己苍白的脸,就给自己脸上抹了几把灰。
换上这身褐色的粗布衣裳,再佝偻着腰,她看上去就像个平平无奇的婆子。
听着外头归于平静,许是因为陆瑾晏高热,如今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主舱,压根没人能顾及上她。
穗禾悄无声息地出了舱,不甚明亮的天色下,她观察片刻,在码头的侍卫交接时,从艞板上提着个篮子走了下来。
她匆忙地往前走,立刻就有侍卫发现,并拦住了她。
“干什么的?”侍卫严厉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