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禾立刻撩起帘子,马车外,李和挑着扁担,气喘吁吁地问道。
她立刻下了马车,真心实意道谢。
“多谢李大哥,多谢你昨日来陆府给我报信。”
“昨日我被事耽搁了,抽不出身见你,是我失礼了。”
她屈膝福礼,李和吓了一跳,想扶他又不敢。
他着急地摸着头道:“都是小事,你不必在意,你家无事就好。”
穗禾摇头,认真地看着他,“那帮人气焰嚣张,我今日也是见识了。”
“寻常人家都是明哲保身,只有李大哥你仗义出手报信,大恩不言谢,穗禾记下了,日后定会报答。”
李和只感觉脸热得厉害,一时分不清是日头太晒,还是旁的。
他垂眸不敢看穗禾,“没你说得这般严重,我也是恰好碰上了。”
“哦,对了,你像是要回府了。”他边说边从扁担里取出一个小木桶。
“我家做的豆干,卤过的,你就当个零嘴吃。”
穗禾的犹豫,李和也看在眼里,他讪笑一声,“不值钱,你拿着就是。”
他身量不算高,可经年累月做豆腐,身上格外得结实,在晒成古铜色的肌肤衬托下,笑起来那口牙格外白。
穗禾顿时觉得羞愧,不敢看他,只觉得自己实在不值得他对她这般好。
下一刻,就在她想着柔和些拒绝他时,帘子被掀开了。
“昨日伺候了我,今日就恃宠而骄了?”
陆瑾晏声音低沉,可那股压抑的怒意却像无形的刀刃,逼得穗禾立刻推拒了李和。
她急忙上了马车,拉开帘子对李和说道:“李大哥你回去吧,我不值得你对我好。”
“快些娶个嫂子,我定来喝你喜酒。”
她放下帘子,对正坐的陆瑾晏低眉顺眼道:“大爷回府吧。”
可陆瑾晏才下令回府,下一刻那个小木桶就被李和塞进了马车里。
马车启程,伴随着马蹄声传进马车里的,还有李和那句。
“王家妹妹,我等你自赎出府!”
穗禾听到后,心里不是滋味。
她自问配不上这样赤忱的人。
马车摇晃,穗禾将那个小木桶安置在角落里,用身子护着,不让它被陆瑾晏瞧见。
豆腐不易做,便是她不吃,也不想陆瑾晏将李和的辛劳毁去。
她知道,他是个眼底容不下沙子的人。
陆瑾晏自是瞧见她那些个小动作,他什么都没说,眼里却满是不屑。
一个乡野农夫的东西,也值得她当个宝贝?
果真没见识。
马车外,李和步履蹒跚地走回自家豆腐坊。
李娘子瞧着他魂不守舍的模样,气得抄起一根木棍打他。
“做什么?人家走了,你的三魂六魄也跟着走了?”
“真真是个狐媚子!”
李和吃痛,捂着自己的手臂反驳道:“娘你别胡说八道,王家妹妹不是狐媚子!”
李娘子嗤笑一声,指着他手里的荷包。
“啧,高门大户里的手段多高明,一个荷包就能让你死心塌地的!”
李和顿时不说话,这荷包不是穗禾给的。
而是先前,马车里那个矜贵冷漠的男人,随手扔下的。
他打开来看,里头装了一张百两银子的银票。
他像极了那些话本故事里,随手赏下千金万两的达官显贵。
他的性子也像极了他们,从始至终都高高在上,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李娘子抢过荷包,一看上头的竹子和配色蹙眉道:“这是男人用的,那狐媚子果然特意绣给你的!”
李和气得抢了回来,“娘你不要乱说,王家妹妹刺绣不好,这不是她绣的!”
李娘子叉腰,嗤笑一声,“你趁早死心!”
“那狐媚子早就攀上高枝了,当了陆府主子的通房丫鬟了!”
李和一下像是被掐住了咽喉,说不出话来。
先前那人说的那句,他自是听到了。
李娘子瞧着他变了脸色,冷笑一声,“你以为只有我知道?”
“张氏也一清二楚呢!”
“姑娘家被那样的马车送回来,你当先前张氏哭得那般伤心,是何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