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离他最远的榻上,心里默默思量着。
先前在寿安堂试探胡嬷嬷之后,她心里就有数了。
从老太太和陆瑾晏的反应来看,他们对胡嬷嬷的做法确实毫不知情。
想必胡嬷嬷贪功,才对她家人下手。
不过就算陆瑾晏治罪胡嬷嬷,她也不会原谅他。
因着,一切的根源都源于他!
不过两刻钟,江跃和江停就来回话了。
“回大人,一切正如穗禾姑娘所说。”
“胡嬷嬷让张管家的侄子做了个局,还让与穗禾姑娘同住的秋荻和菀柳,盗取了穗禾姑娘所有银子。”
陆瑾晏闻言大怒,“刁奴,好大的胆子!”
“视律法为何物?”
若不是胡嬷嬷是老太太的人,他早就处置了她。
陆瑾晏压着怒火往外走,可还没走几步,就被穗禾急切地拉住了衣袖。
“求求您,求求您带奴婢回一趟家。”
“奴婢昨日才知道的消息,实在放心不下。”
她眼含热泪,陆瑾晏移开视线,看着她紧紧抓住的衣袖。
可下一刻,这人似乎害怕他不悦,慢慢松开了自己的手。
“是奴婢不懂规矩了。”
那语气哀怨又悲切,听得他心里不舒服。
“去丰桥村。”
陆瑾晏对屋外的护卫吩咐过后,拉着穗禾的手腕,一路行至马车。
还是那架熟悉的马车,穗禾坐上后默默从帘子缝隙看着外头。
陆瑾晏看着她的侧脸说道:“此事我会给你一个公道。”
穗禾不应他,这些时日来,她早就清楚,公道不是给她这个丫鬟的。
她先前不管不顾质问陆瑾晏,扮柔弱,诱导陆瑾晏对她起怜惜。
不过就是为了借陆瑾晏的手去报复胡嬷嬷。
她人微言轻,家中那样凄惨,不借势她压根拿胡嬷嬷没办法。
她先前惶惶不安,若是陆瑾晏只是虚名一个,那她家所有人都白受苦了。
可他到底性情严苛,容不得不守律法的小人作祟,也没有堕了大理寺少卿的名号。
马车一路疾行,可穗禾还是期望再快些。
她归心似箭。
马车才停下,穗禾立刻跳下马车,朝家里奔去。
陆瑾晏试图抓住她的手腕,可最终却连一片衣角都抓不住。
他看着那衣角从他手中滑过,只觉得她果真是个不受人掌控的。
穗禾冲进小院,入眼就是一家子被人咄咄相逼的景象。
张诚板着脸,怒斥道:“这里有五十两银子,当作是给你们的补偿!”
“快些将契书交出来,不然我送你们见官!”
一大家子满脸凄惶,王大城更是鼻青脸肿。
可他们谁也没有胆怯,硬是顶了回去。
“我家禾娘未归,我绝不会将契书给你!”
张氏默默流泪,看着这群气势汹汹的人,心里跟油煎了似的。
先前气焰嚣张地打伤他们一家,如今就能转了性子,给他们补偿了?
昨日豆腐坊的李和帮着他们给穗禾送信,可谁知这群人回来后对他们客气得厉害。
若不是他们抵死不交契书,如今他们也不会再度恢复旧态。
张氏越想越难过,有这样的变化,必定少不了禾娘从中周旋。
她都不敢想,禾娘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张氏眼泪流得越来越凶,张诚早就气不顺了。
半日过去,好赖话说尽,这家人就是不识抬举。
当下他也不再好声好气了。
“按住他们,进去把契书搜出来!”
还不等几个随从动手,身后就传来一道怒喝。
“滚出我家!”
下一刻,穗禾提起院角的砍柴刀,朝着张诚不管不顾地劈了下去。